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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楼春(1578)

秦幼珍哭得更大声了。她抓着牛氏的袖子哀声道:“婶娘!我伯娘死得好冤!许家长房怎能这般恩将仇报?!伯娘为他们费尽了心血,就算不图他们回报,他们也不能这样害人哪!”牛氏叹气着拍她的背,安抚着她,顺便还添上一句:“这里头还有你伯父的事儿呢,你伯娘自个儿也不是没有责任。想开点儿吧,好歹她如今算是解脱了,日后再也不必为什么人操碎了心。”秦幼珍一边听,一边哭着,但情绪总算是渐渐平静下来了。

秦仲海已经止了泪。他低声嘱咐卢初明兄弟俩:“好生照看你们母亲。这屋里外人进不来,就让她在这里歇着,好了再回家去。这几日你们要把她侍候好了,别惹她伤心。”

卢初明、卢初亮纷纷应是。秦仲海便低头向秦柏与牛氏告了罪,拉着姚氏出门去了。今日上门的亲友还有很多,他其实还有挺多事要忙的。忙碌一些,他也就没那么多闲功夫想太多了。否则,心里那股怨气如何能平息得下去?就算可以冲着许家长房发泄,秦松呢?死去的许氏呢?他都不知道能恨谁去。

秦柏坐了一会儿,便叫秦简请到前头去了。休宁王夫妻很给面子地亲自上门来吊唁,休宁王妃姚氏还能应付,但休宁王就只有秦柏能陪着说说话了。秦含真见前头人来人往的,秦简与姚氏都忙碌得很,便有些不太放心余心兰,告了声罪,又转回了富贵居。

秦幼珍大哭了一场后,总算平静了下来,只是还忍不住抽泣哽咽着。她与牛氏一边低声说着话,聊些从前伯娘许氏对她的关心爱护,温馨往事,牛氏也配合地安抚她。卢初亮见状,便给哥哥使了个眼色,兄弟俩悄然出了门,走到屋侧僻静之处。

卢初亮悄声对卢初明道:“哥,方才我听他们说,二舅母把许家长房的人给撵出去了,听都不听他们一句辩解,想必日后也不会再来往了。我想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我给许大表姐牵线,说了桂家那门亲事。”

卢初明道:“这有什么?桂家的亲事对许家没有半点坏处,反而是他们占了便宜。如今许大姑娘已经随夫去了外任上,外伯祖母去世,也不是因此导致的,你这副心虚模样,是想做给谁看?”

卢初亮有些讪讪地:“我当初……原还想着若是许大表姐在桂家过得不好了,又或是许家人从桂家身上得不到好处了,就去外伯祖母跟前表表功,好气一气她,叫她知道往**母亲答应婚事,都是造了什么孽!可我回京后,见外伯祖母病得那样,怕把人气出个好歹来,就没敢吭声。如今外伯祖母去世了……我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遗憾了。”

庆幸是因为他没说出真相,没有成为导致许氏死亡的原因之一;遗憾则是原本想得好好的计划,终究没能实现。许氏到死,恐怕都还不知道卢初亮给她的宝贝侄孙女挖了个什么坑吧?更不知道自己已经把卢家人得罪死了。就算她对秦幼珍有天大的恩情,也不代表她能拿捏得了卢家。

卢初明拍了弟弟的脑袋一记:“傻小子!这种事还用得着问么?自然是庆幸了!从今往后,不许你对任何人提起此事。若叫母亲知道了,还不定她怎么罚你呢!反正你给许家介绍的这门亲事,本来就是好意。许家长房占了天大的便宜了!如何说得上是挖坑?许家自作孽,才糟蹋了这门好亲事,是自找的,平白辜负了你的一片好心。就算是外伯祖母活过来了,也没法挑你的错!”

有了哥哥的话,卢初亮心里也定了下来,忍不住笑了笑,随即把声量再压低了些:“哥哥,我如今只庆幸,外伯祖母虽是长辈,却既是外亲,又隔了房,你用不着为她的死守孝,顶多就是母亲身上有孝,办喜事时不太方便罢了。否则好好的婚事,岂不是要往后推了?”

卢初明忍不住又拍了弟弟的脑袋一记:“闭嘴!这里是什么地方?什么话都能说出口么?要是让母亲听到了,还有你的好果子吃?!”

卢初亮傻笑了下,讪讪地闭了嘴,正要跟哥哥说句保证不会再多言的话,却接到了哥哥斜过来的一个眼色,他立刻老实了,转过身去,退到哥哥身后。

卢初明扬起得体的微笑,行礼道:“见过郡王爷。”

赵陌意味深长地冲他们兄弟笑了笑,还了一礼:“卢表哥,卢表弟,你们也来了?我听说卢表哥通过馆选,已经成为了庶吉士,不日就要入翰林院了,今后必定前程一片光明,真是恭喜了。”

卢初明客气地笑着说:“您谬赞了,都是侥幸。”又说了些恭维新君,皇恩浩荡的套话。卢初亮忍不住在旁翻了个白眼。就算赵陌是身份尊贵的肃宁郡王,可他们哥儿几个从前常在一处厮混,明明都混熟了,这会子再这么生分客套,不觉得假么?

不过卢初亮没有吭声,他知道哥哥是顾忌方才他说过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叫赵陌听见呢。

赵陌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与卢家兄弟寒暄过后,又进屋去拜见了牛氏。牛氏跟他从不客气,道:“从宫里回来了?你媳妇儿在福贵居陪简哥儿媳妇呢,你不方便过去,到前头陪陪简哥儿好了。”赵陌应了声,便辞别众人离了去。

赵陌向富贵居的方向走,就算不太方便,他也想先见过妻子一面再说,顶多是不跟余心兰打照面罢了。来到二门前,一个身着孝服的年轻女子打他跟前走过,抬头见是他,忙低下头去,让出道路来,低声唤了一句:“郡王爷。”

赵陌依稀认得这女子好象是许氏跟前侍候的大丫头,叫什么喜鹊的,不过应该已经被姚氏收买了。他也懒得理会,点点头,便目不斜视地走进了二门。

喜鹊有些遗憾地看着赵陌的背影消失在福贵居院门处,慢慢地走了过去。当年肃宁郡王落魄时,她怎么就没看出他会有大前程呢?好歹也是位宗室里的贵人,但凡她那时多巴结讨好他一些,如今说不定也飞黄腾达了。她倒是不指望能攀龙附凤,但若是能摆脱了这身奴婢的皮,日子也能好过许多呀。

她跟鸿雁她们斗了多少年,如今虽然把人都斗倒了,再也翻不了身,自己也没得什么好。早知道夫人会在许家长房出事,她昨日是不是就不该顺水推舟地任由鸿雁、鹦哥她们将自己关起来,又装作无能为力的模样,不让任何人去通风报信?她本意只是想要叫鸿雁等人狠狠吃个大亏罢了,哪里想到,连主母都失去了……

就算她如今还继续在松风堂做管事大丫头又如何?若是叫二爷二奶奶知道她做了什么,等待她的绝不会是好下场。而就算主子们不知道,如今松风堂里,终究不是没有主子做主的,她是许氏的人,在秦松眼里又能有多少体面?这日子,过得还不如从前事事稍逊鸿雁一筹的时节。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她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喜鹊唉声叹气地进了松风堂,只想着要回自己屋里睡上一个时辰,等会儿再与别人换班,继续到灵堂上哭去。谁知才进院门,就被人硬扯进了正屋背后的墙根脚下。她吓了一跳,定睛望去,却发现扯她的人是杜鹃,顿时没好气地说:“你这是做什么?!”

杜鹃惨白着一张脸,表情看起来有些不对劲,但说话的语气却非常冷静:“我有事要跟你商量。是关系到你我性命的大事!”

第六百九十八章 告状

秦含真与赵陌碰了面,私下商量了一下,都觉得他们夫妻俩似乎没必要一直待在承恩侯府里,差不多就可以回家了。

一来,他们又不是秦氏分支,身份又比较高,既不能直接以外嫁女和女婿的身份帮着招待前来吊唁的宾客,又不好一直留在灵堂上哭丧,其实怪尴尬的;二来,承恩侯府里诸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姚氏虽然有些过于激动了,但余心兰却还将家下人等管理得很好,她人不在灵堂,手下的人却还在积极发挥作用,将府中事务安排妥当,她本人也身体状况良好,秦简父子更是哀伤而冷静,没什么可让人担心的;三来,有秦柏与牛氏坐镇承恩侯府,其实已经足够了,秦松再嚣张,也不过是只纸老虎,没什么可担心的,至于许家长房,更是没胆子再找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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