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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楼春(1584)

秦柏听完侄儿们的介绍,进屋去看过了兄长的遗容,重新出来后,只能低头叹气:“这事儿不要声张,另外想个缘由,好生向外人解释就罢了。尽快让人来给你们父亲装殓吧。这大热的天,就算有冰,也不知能存住尸身多久。若让亲友上门瞧见他这模样,只怕还有不少闲话要说呢。死者已逝,你们还得为自己,为儿孙们多着想。”

这就是在劝他们,低调一点办丧事,把这事儿应付过去就完了。

秦仲海与秦叔涛心领神会。老实说,他们也有同感。父亲死得这般丢人,要是真的传出去了,他们将来在外头行走,也很丢脸的,做官都直不起腰来!只是他们才刚刚为母亲办过相当盛大而体面的丧事,若是父亲的丧事一切从简,岂不是显得重母而轻父?同样会遭人非议。再加上,松风堂里昨日留守的下人不少,就算她们被侍妾通房们瞒过去了,不知道秦松是怎么死的,也知道秦松死前有多荒唐。但凡有丁点风声传出去,都会引发种种议论,到时候又该如何解决呢?

秦柏也不是不知道侄儿们的顾虑,他又叹了口气:“也罢。我进宫一趟,把这事儿实话报给太上皇与皇上知晓。倘若太上皇与皇上有旨意,那么你们从简治丧,也不会遭世人非议了。”毕竟秦松被太上皇厌弃,连皇上也不搭理他,早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了。

秦仲海忙拉着秦叔涛,并儿子秦简,一同跪在秦柏面前:“侄儿兄弟父子谢过三叔大恩了!若没有三叔相助,只怕侄儿兄弟父子的名声,都要在今日葬送殆尽!”说着说着,三人都眼中泪花闪烁了。这几年他们先后经历了不靠谱的父母折腾无数,明事理又慈爱有加的三叔,真真是他们命中的救赎,怎叫他们不发自内心地感激?!

秦柏叹息着将秦仲海与秦叔涛兄弟扶起:“傻孩子,说这些话做什么?我们原本就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们实在不必与我外道的。”

秦仲海兄弟父子三人俱都听得掉下了眼泪。他们现在感觉内心似乎又轻松,又安心。轻松是因为摆脱了一位不靠谱的恶父,安心是因为,这世上还有一位长辈在真心关怀着他们,愿意为他们遮风挡雨。即使从今往后,承恩侯府便再也没有了能庇护他们的长辈,但他们三人,也有信心能撑起这个家来了。

秦柏继续与秦仲海、秦叔涛兄弟商议秦松的后事,秦简带着下人给祖父装殓,秦平则转身去寻母亲牛氏等人,将一些细节和具体情况(委婉地)告知她们,好让她们明白承恩侯府里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秦含真也好,牛氏、小冯氏也好,个个都听得目瞪口呆。虽然早知道秦松好色又荒唐,也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但是他死的情形还真是……

牛氏拍着大腿道:“这可真真是活该了!大嫂子去了后,他就整日与女人胡混,说话也颠三倒四的,张狂得紧,结果如今就死在那些女人手里了!也不知道他死的时候,后悔不后悔。”

她转头去对赵陌道:“广路啊,你瞧,这男人多纳了妾,太过风流了,就是这样的下场了!你们年轻人可千万要知道保重自己,不要跟着秦松学才是!”

赵陌顿时涨红了脸。秦含真忍住笑,瞥了他一眼,耳根子也跟着红了红。

赵陌自然是发现了妻子打趣的眼神,无奈又宠溺地看了她一眼,便对牛氏道:“祖母您老人家放心,我才不干那种事呢!我这辈子就只有真真一个。除了真真,我对其他女人都不感兴趣!”

秦含真的脸更红了,嗔着拍了他一记:“胡说什么呢?也不看清楚这是什么场合,就什么话都往外说了!”赵陌拽住她打自己的手,便拉着不放了,脸上只笑而不语。

秦平重重地咳了一声,秦含真与赵陌立刻将脸重新板了起来,还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得体的哀色,好象他们也都在为秦松之死悲伤一般。

秦平无奈地看了女儿女婿一眼,转头对牛氏说:“母亲,这些话回头您别让长房的人听见了。大伯父再不堪,也是二哥三哥的父亲。”

牛氏撇了撇嘴:“我知道了,只不过是刚好想到这一茬,趁还记得就嘱咐广路一声罢了。我也没说错什么,这本来就是正经的道理!不但广路,你也是这样!如今你媳妇已经给你生了儿子,你往后就要好好待她,不许三心二意地。你弟弟就是因为女人,早年才闯了那么大的祸出来。你吃过亏的人,可要吸引教训才是!”

母亲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秦平除了应是,还能说什么呢?他只好乖乖听话了。

小冯氏一脸尴尬地站在旁边,都不敢插话了。秦含真瞥见,便很好心地转移了话题:“大伯祖父就是这样死的?除了那些侍妾通房有错,他喝的酒,服的药,也都是致死原因吧?酒就罢了,他是常喝的,这府里估计也没什么人能拦得住他,更别说昨儿承恩侯府空了大半,自然更没人劝阻了,可那药是怎么来的?大伯祖父常年幽居深宅内院之中,又不与外头交际,理当没有路子采买这些乱七八糟的药才是。伯父伯娘们和大堂哥就更不可能让这种药出现在松风堂了。那大伯祖父的药又是如何进府的?”

秦平怔了怔:“这事儿确实需得查一查。”只怕秦松背地里还在承恩侯府里留有死忠人手呢,连这种见不得光的药,都能传递到内院来。虽说秦松如今死了,但他留下的人手要是怀了异心,也会给秦仲海、秦叔涛与秦简三人带来不少麻烦的。

秦平自去寻秦仲海等人说话了。秦含真看了看周围。她们祖孙婶侄三人如今就在松风堂正屋里坐着,等候秦柏等人从秦松所住的厢房那边回来。往常这屋里总是有许多人侍候,但今日却格外清静。兴许是秦仲海兄弟父子不想让太多下人进院,发现了实情,走露了风声。不过秦仲海秦叔涛与秦简三人是在回府后,方过来给秦松请安,然后发现尸首的。原本就在这院里侍候的大丫头与杜鹃姨娘等人,应该比他们先一步进来才是。她们此时怎么也不在屋里?

还有那些间接导致了秦松死亡的侍妾通房们,以及本应在院中执役,却在出事之后踪迹不明的下人们,此时又在何处呢?就算是秦仲海他们要把人暂时关起来,也不可能会关到松风堂以外的地方去吧?

秦含真看着窗外空荡荡的院子,心中不由得生出疑惑来。

第七百零三章 疑惑

秦含真虽然心有疑惑,但这里毕竟是承恩侯府,她身为分家出去的三房的女儿,又是已经嫁了人的,当着这许多长辈们的面,倒也不好越俎代疱,因此她只是把疑问沉在心底,打算过后私下跟大堂哥秦简说一说。如果有必要去查,当然是秦简这位承恩侯府的未来继承人出面比较好。

有了三房的人出面,秦仲海兄弟父子三人又都行事利索,秦松的尸首很快就被装殓好了。所幸许氏刚出殡,前院的灵堂丧棚还未来得及拆,倒是可以继续延用。秦叔涛带着家中管事,亲自出门去物色合用的棺木,秦简开始忙着写丧帖。而秦仲海在将自己父亲之死上报宫中之前,还得跟秦柏他们一同商量,明面上要如何解释秦松的死因?私下里他们肯定是要对太上皇与皇上说实话的,但这么不光彩的事,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为好,因此他们需要一个摆在台面上的说法。

秦柏的想法比较简单:“兄长这几年在家中静养,不见外客,一向是以养病为由的,如今就说他是久病不起,又因伤心妻子之死,病情加重,终告不治,也就说得过去了。”

这是比较体面的说法。只不过大多数世人都清楚,秦松是被皇家厌弃了,被勒令在家禁足,而非真的生了病。而且他这几年私底下不知纳了多少爱宠,说他会因为妻子之死而伤心得病情加重——谁信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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