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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楼春(219)

小薛氏用眼色暗示长女快走,秦锦仪只装作没看见。小薛氏急了,正要开口的时候,薛氏终于停了下来,还十分不满地说:“你们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小薛氏连忙坐正了,低头应道:“是,太太,儿媳谨听您的教诲。只是……方才太太在枯荣堂里说得太过了。无论如何,咱们家有了第二位侯爷也是件喜事。您当着众人的面说皇上不公,叫人传到外头去,会给大爷惹祸的。咱们家虽是国舅,但您心里也清楚,咱们二房素来没什么圣眷,不过是沾着承恩侯府的光罢了。若皇上知道您说的话,心中不喜,未必会看在皇后娘娘的份上,不予追究的。”

薛氏气得直拍桌面:“你到底是谁家的媳妇?!怎么胳膊还往外拐呢?!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秦锦仪连忙为母亲赔不是:“祖母别生气,母亲只是为父亲担心罢了。”

薛氏冷笑一声,又转而挑剔起了儿子秦伯复:“你怎么不说话了?方才在枯荣堂里,我被三房那对夫妻揪着痛骂时,你怎么就哑巴了呢?!你媳妇不帮我就是了,我原也没指望过她,可你是我儿子,我一心一意为你着想,心疼你没得个爵位,才会跟长房、三房去闹。你怎能看着我叫他们联起手来欺负了,却不帮我说一句话?!”

秦伯复一直阴沉着脸,一声不吭,此时听到母亲质疑,他才抬起头来,阴沉地说:“母亲问我为什么不帮你说话?母亲要我怎么帮?三叔竟然被封了侯爵!皇上怎会待他这般亲厚?先前母亲说三叔一家只是回京城来打秋风的,又说皇上心里一直记恨着他,他成不了气候,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结果现下如何?他连皇宫都没进过,皇上没见他,就直接下旨封了他做永嘉侯,这象是记恨他的模样么?!若不是母亲先时说了那些话,误导了儿子,儿子当初也不会跟三叔三婶闹起来,以致如今他得了好处,我们也没法沾光了!”

薛氏听得目瞪口呆:“你在胡说些什么呀?沾什么光?三房明摆着就是跟长房一伙儿的,他们还能叫咱们沾光?这没影子的事儿,你拿来怪为娘?你是不是糊涂了?!”

“儿子没有糊涂!”秦伯复气愤地说,“三房跟长房怎么可能是一伙儿的?这几天咱们不是都弄明白了么?是侯爷与三叔自个儿说的,当年三叔回过京城,却没能见得皇后娘娘最后一面,家里人都不知道他回来过,都是侯爷害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三叔一走三十年不回来,但肯定跟侯爷脱不了干系。长房与三房不但不是一伙儿的,而且还有仇!可是侯爷狡猾,先是派人把三叔一家接回京城来,又叫家里人赔着笑脸,装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来,哄得三叔跟他和好了。如今三叔得了爵位,可不就跟长房更加亲密了么?可谁知道三叔心里怎么想?说不定三叔三婶心里还有怨恨呢,先前只是因为势单力薄,又在京城没有根基,才跟长房虚应故事。如今三叔封了侯,正是要出气的时候!这明摆着的大好时机,我们二房却因为三房一回京,就把人给得罪了,想沾光也沾不上。母亲还怪我胡说?说我糊涂了?我看真正糊涂的是母亲才对吧?!”

薛氏被噎得气都不顺了,小薛氏忙上前替她抚胸拍背,又劝秦伯复:“大爷少说两句吧,太太也是为了你好。即便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大爷慢慢说就是,何必发火呢?瞧太太气得这样。”

薛氏与秦伯复听了这话,都生气了,前者骂侄女兼儿媳:“我哪儿做得不对了?”后者斥责妻子:“我跟母亲说话,你插什么嘴?!”小薛氏眼圈都红了,咬着下唇不敢吭声。

秦伯复对薛氏道:“母亲细想想,我们与长房是几十年的宿怨,已经是不能好了,但我们与三房有什么仇怨呢?当初三叔三婶才进府时,母亲也是因为担心他们会跟长房联手排挤我们,才会跟他们过不去而已。可如今明摆着长房与三房之间有隙,我们要对付长房已经够吃力的了,何苦再结一个仇家?他们两房都有侯爵,我们二房却只有我一个官儿,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我看三叔不是个气量狭小的,三婶脾气虽坏,但只要三叔发了话,她也不会为难人。只要母亲去赔个不是,两房人和解了,后头的事就好办多了。母亲一心为了儿子着想,就当作是为了儿子,委屈一回吧?”

薛氏瞪大了双眼,这怎么可以?!牛氏那泼妇,她绝对跟她没完!竟然叫她去赔不是?那岂不是意味着叫牛氏把她的面子丢在地上踩么?

她断然拒绝:“不成!姓牛的那泼妇,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她若上门来赔不是,再许你些好处,我还能看在三房有侯爵的份上,不跟她计较。若叫我送上门去叫她羞辱,却是休想!”说完了,她又怨上了儿子,“我处处为你着想,你怎么就不知道孝顺一下?竟然还叫母亲受委屈?你还有没有良心?!”

秦伯复的神色淡了许多:“母亲不愿意去,那也无妨。虽说我去赔罪,也有些没脸,但三叔三婶是我的长辈,跟长辈有什么好计较的呢?侯爷那个脾气,自小就不给我好脸色看,我也懒得与他说话。倒是三叔,瞧着似乎是个和气人,我正好去向他打听一下父亲生前的事。父亲那么年轻就没了,我连他一面都没见过,实在是遗憾。”

薛氏瞪着儿子,觉得胸口好象被什么堵住了,气儿上不来,她快要被憋死了!

小薛氏与秦锦仪在一旁看得心惊胆跳。前者咬咬唇,想要指责丈夫几句,不该拿这些话来伤婆婆的心,但想到丈夫先前的话,还有婆婆面对三房秦柏的反问时那心虚的表现,她犹豫再三,还是没把话说出口。

后者却鼓起了勇气,对秦伯复说:“父亲,先前我们二房与三房闹得那么僵,您这会子过去,只怕三叔祖和三叔祖母会不领情。不如让母亲和我先去试一试?我们并不曾得罪过三叔祖和三叔祖母,先前三妹妹迁居明月坞时,我跟她相处得也还好。有这一层交情在,三叔祖和三叔祖母总不会把母亲和我赶出门吧?”

“哦?”秦伯复看向女儿,有了些兴趣,“果真?若是如此,为父就把这事儿交给你了。你需得尽快讨得你三叔祖与三叔祖母的欢心才好。”他又看了妻子一眼,眼中透着嫌弃,“你若要带你母亲同去,就多看着些,省得她在三房的人面前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讨人家的嫌!”

秦锦仪忙笑道:“是,父亲放心,女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第七十三章 下人

秦柏封侯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承恩侯府上下。连二房的秦伯复都决定要改变以往对待三房的态度,其他人就更别提了。

过去曾经侍候过秦柏的下人以及他们的家眷,还有秦柏的母亲叶氏夫人带过来的陪嫁、陪房,以及她做当家主母时,曾经重用过的嫡系等等,如今的心情都颇为复杂。

这些人因为与秦柏母子关系比较密切,不讨秦松喜欢,这三十年里一直都混得不太好。长房几位主子院子里的体面空缺,是绝对轮不到他们的,外院里有油水的好职位,也同样没有他们的份。到底在侯府名下,吃穿都能保证,不至于会饿死。可是没有好职位,进不了府中当差,终究也出不了头。他们当中自身条件好些的,就会想方设法给能管事的人送钱送礼,去讨承恩侯夫人许氏的喜欢,好谋一份不上不下的差事。秦松虽厌恶他们,但许氏却还公道,也乐意给他们机会,因此他们不至于吃不上饭。但管事们有许多都要看秦松脸色,因此,这些人也同样过得不算很好。职位最高的,也就是做到某个田庄的二管事,女孩子里能出一个听雨轩内的三等丫头,就算不错了。

至于那些自身条件一般,或是没钱没物,走不了关系的,也就只能闲赋在家,靠着偶尔做些粗使杂活,女眷帮人洗衣裳,做些针线去卖,才挣得些银子,让自己的日子过得稍好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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