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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楼春(265)

曾先生似笑非笑地看着秦锦仪:“大姑娘来给三姑娘示范一下吧。你的琴课成绩一向是姐妹里最好的,给妹妹做个榜样,也是应该。”

曾先生发了话,秦锦仪就算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当着曾先生的面,她没敢耍花招,老老实实地示范了几个基础指法。秦含真也不出意料地拆台了:“咦?大姐姐,你这手法怎么又变样了?昨儿我照着这样弹,你还说不对,手把手地帮我纠正回去了。”

秦锦仪木着一张脸,这时候她也只能嘴硬了:“三妹妹一定是记错了,我一向是这样弹的。”

秦含真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嘴里嘟囔道:“明明不是……”

秦锦仪感受到曾先生收回了目光,背后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她知道,这回针对秦含真设的套已经作废了,兴许还会引起对方的警惕,若是双方交恶,往后再想要算计秦含真,就会难上加难。可是她没有办法,明知道秦含真会怀疑,她也必须先把曾先生给安抚住了。至于秦含真那边,不过是个孩子,她想办法寻个借口,搪塞过去,应该还是有希望成功的。

曾先生什么也没说,只是嘱咐秦含真要照着“正确的”手法来练琴,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照常授课。她没有说秦锦仪如何,只是在下课后,命后者留下来。

秦含真知道曾先生定是已经对秦锦仪起疑了,却不知道会不会被她几句花言巧语搪塞过去。不过就算秦锦仪糊弄住了曾先生,也不打紧。时间还长着呢,她还怕会对付不了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么?

秦含真收拾了书包,跟青杏交换了一个眼色,主仆俩便随着秦锦华主仆离去了。秦锦春犹豫了一下,觉得腹中饥饿,她没法留下来等大姐一块儿走了,还是先行一步,回自己的院子里用饭吧。

船厅里很快就只剩下了曾先生与秦锦仪两个人,连画楼都被赶了出去。

秦锦仪心里发虚,目光闪烁,坐立不安,见曾先生迟迟没有开口,便干笑着试探道:“先生留我下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曾先生抬眼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秦锦仪有些沉不住气了,继续干笑着说:“先生可是想问我先前教三妹妹指法的事?那可真不赖我。三妹妹初学琴,什么都不懂,又急着想多学些东西。我做姐姐的,怎会不帮她呢?因此就教了她一些简单的指法。可三妹妹毕竟是初学,天赋也平平,因此学得有些慢了。明明前一天还练得好好的,第二日就几乎忘光了,真叫人不知该如何教她的好。昨儿我又教了她一回,她今儿就忘了,弹琴弹得那样,还说是我教的……这可不是冤枉我了么?”

曾先生微微一笑:“原来是冤枉了大姑娘呀?”

秦锦仪收了笑容,吞了吞口水,才颤着声音说:“是呀,三妹妹她……自己没学好,倒怪是我没教好,可不是冤枉了我么?”

曾先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大姑娘,你自小就是个聪明孩子,因此自视高些。可是……这世上并不只有你是聪明人。你难道以为自己做的事,旁人都看不出来么?”

秦锦仪脸色大变,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说话结结巴巴地:“先……先生这话……是什么……什么意思?!”

曾先生叹了口气:“大姑娘是聪明人,聪明人心思未免也多些,先前别人跟我说的时候,我都不信,只道大姑娘还是个孩子呢,又一向用心学习,怎会是旁人说的那样?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我不信了。我只是不明白,大姑娘这是图什么呢?”

秦锦仪咬紧了下唇,低着头不说话。

曾先生淡淡地道:“我活了几十岁,什么没见过?大姑娘,你这样的手段真不算高超,也就是小孩子之间小打小闹罢了。真正的闺阁之争,那是杀人不见血的!我好歹是大姑娘的先生,今日就多嘴说一句。你没有那手段,还是别耍心机的好。老老实实行事,不打旁人的主意,兴许还能保得平安。若是一心以为自己聪明过人,处处不把人放在眼里,偏又没有真正的本事,到头来只有吃亏的份。自家姐妹之间斗,吃点小亏,也是无伤大雅的。可若惹到了外头的人,兴许就要连性命也一并葬送掉了。”

秦锦仪听得心惊,可又觉得曾先生未免有些言过其辞,正要开口问清她话里的意思,曾先生却先一步起立,转身走人了。秦锦仪在后头叫了两声“先生”,她都没理会。

秦锦仪坐倒在自己的座位上,只觉得背后冷汗涟涟。

画楼从门外走进来,担心地问:“姑娘?曾先生跟您说了什么?您的脸色这样难看。”

秦锦仪没有回答,只是坐在那里发呆。

画楼见她没有动静,迟疑了一下,便上前替她收拾书包文具。收到一半,秦锦仪忽然开口道:“先生发现我对三妹妹做过的事了,方才警告了我一番。她说话好难听……为什么呀?就算我对三妹妹使了心计,三妹妹也没吃什么亏呀。先生教了我们姐妹四人,只有我琴艺最好,先生一向都十分看重我的,为什么就因为我对三妹妹使了心计,便这般责备于我呢?就算我做得不对,她教导我就是了,什么死呀,活的。这哪里是老师该对学生说出来的话?!”

她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说到底,不过是因为我没有个做侯爷的祖父,身份不如二妹妹与三妹妹罢了。”她默默啜泣着。

画楼沉默着替她收拾好了东西,才轻声劝她道:“姑娘,不管怎么说,曾先生已经知道了,您就不能再对三姑娘做什么了。其实您何必担心呢?三姑娘比您小了四岁呢,又才开始上学。她想要比得上您,至少要好几年功夫呢。倒是下月的端午宴席,您既然一心要在宴席上技惊四座,搏一个才女名声,好叫许家太太另眼相看,就该把那首曲子练熟了才是。只要您得了好名声,三姑娘再聪明,学业再好,也碍不着您呀?倒是如今,您成天想着要如何算计她,却把练琴的事给放到一边了。眼下离宴席可没几天了……”

秦锦仪如梦初醒。是呀,她怎么好象魔怔了似的?竟把正事儿都给忘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肝疼

曾先生把秦锦仪留下来之后,说了些什么话,秦含真一无所知。不过在那之后,秦锦仪似乎就消停了,不再上门来扮演亲切热心好姐姐,甚至在课堂上见到秦含真,也爱搭不理的,比先前没来教琴时还要更冷淡些。

秦含真心里有数,想必是曾先生看出了她的诡计,课后警告过了,但也有可能是夏青嘴里说的会为自己做主的人出了手。不过管他呢,只要秦锦仪不再上门来烦她就行。否则这位大堂姐天天装出个好姐姐的样子来,说话行事间就要给你挖坑,还真是叫人防不胜防。

不过,秦含真不是那种喜欢息事宁人的人。秦锦仪算计了她一把,她虽说没吃亏,但也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对方了。既然秦锦仪想要比拼演技,那她就比一比,别戏演到一半就退场了呀。

于是秦含真继续装出个傻白甜小妹妹的模样来,一脸天真地冲秦锦仪笑,问她:“大姐姐怎么都不来教我学琴了呢?上节课先生教的指法,我有些地方总觉得弹不好,正想要向大姐姐请教呢。”她这话是当着另两位姐妹以及好几个丫头的面说的。

秦锦仪这时候哪里有闲心搭理她?冷淡地丢下一句:“我没空,你自己练吧。”就转身走人了。

秦锦华与秦锦春见了,面面相觑,都替秦含真觉得尴尬,心中也是不解。

秦含真一脸难过地问她们:“大姐姐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生了我的气?可我也没做什么呀……”

秦锦华想了想:“兴许大姐姐真的是太忙了。这些日子她好象一直在忙着练琴吧?”

秦锦春点头肯定了她的说法,又道:“不过大姐姐再忙,也不该对三姐姐如此冷淡的,三姐姐又没得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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