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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楼春(368)

赵陌摸着那信纸,默默地摇了摇头:“与其在纸上费功夫,我还不如想办法打听王爷都跟什么人有过接触。这纸……大概也就是伪造书信的人随手拿的罢了,未必能找到什么线索。它又是泾县出的生宣……若是夹江竹纸,说不定还能怀疑到蜀王身上。宣纸用的人太多了,能查到什么呢?”

秦含真笑道:“若真是蜀王干的,他也不会用夹江竹纸呀?那不是明摆着招人怀疑吗?除非你父亲平日就惯用夹江竹纸。”

赵陌摇头:“我父亲平日更习惯用玉扣纸,那也是竹制的纸,只是并非蜀中出品,而是出自闽地。他说玉扣纸洁白如玉,在上面写字,墨迹经久不褪,他用着最顺心不过了,因此从小就爱用。听说我祖母在世时,也爱用玉扣纸,这想必是父亲从祖母那里学来的吧?我记得表哥提过,唐家舅爷爷也喜欢用玉扣纸。”

秦含真眨了眨眼,愣愣地问他:“既然你父亲从小就爱用玉扣纸,那为什么辽王造假信时,不用玉扣纸,而是用泾县宣纸呢?笔迹仿得这么象,连印都要弄一个真的,却在纸的问题上如此轻忽,也太粗心了吧?”

赵陌也跟着愣了一愣,两人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将目光投注到那封伪造的书信上。

第二百章 脑洞

秦含真盯着那信,又上手去细细地摸了半天,才慢慢地说:“赵表哥,其实……我忽然产生了一个脑洞。”

赵陌怔了怔:“什么洞?表妹你哪里受伤了么?”他有些疑惑,又有些紧张,连忙上下打量起秦含真来。

秦含真咳了两声:“我没有受伤,就是……就是一种比喻,我是说,我有了一个想法。”她迅速把赵陌的注意力拉回到“正事”上来,“你知道,我祖父教我认纸的时候,跟我说了些宣纸的好处。一般写书法、画画儿的,都是用宣纸比较多。我祖父他还会装裱,在米脂那一带,就没有比他更擅长装裱的人了,好些人都大老远地找上门来,请我祖父出手替他们装裱一些古董字画呢,所以我也知道那么一点儿这方面的事。我听说,装裱手法好的人,可以把破了的古画修补得象是崭新完整的一样,那要是修补的不是古画,而是散落的碎片呢?应该也是能办到的吧?”

赵陌慢慢听懂了她的意思,目光望向那封信:“表妹的意思是……这封信也是这么……修补而成的?”

秦含真也说不准,但她看过探案题材的古装剧,不止一部,主角都是历史上有名的神探,狄仁杰、宋慈等等,应该……还是有那么一点可信度的吧?

她对赵陌说:“反正破的古画是可以修补起来的,碎成一片片的字是不是也能这么拼起来,我就没见过了。我就是觉得吧……有这种可能性。想要知道是否真的能做到,还得等我祖父回来,问过他才晓得。”

赵陌盯着那封信看,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照表妹的说法,这些字……确实是我父亲写的,才会跟他的笔迹如此相象,因为本来就是他的亲笔。有人搜罗了我父亲的字,拼揍成这么一封信,用来陷害于他……”

秦含真“呃”了一声:“现在还不知道这封信是不是用这种方法伪造的,只是一种猜测。我摸着这纸比一般的宣纸厚些,但好象厚得不太平整,所以才这么猜的。不过,你父亲应该有用过宣纸写字吧?”

赵陌点头。那是当然的。赵硕再喜欢用玉扣纸,也不可能只用这一种纸写字。辽王府的日常用度采买是掌握在辽王继妃手中的,赵硕那里能被分派到什么纸,他就得用什么纸。除非元配妻子温氏用自己的嫁妆替他买纸,又或是他用上自己的私房,否则他也没法选择使用自己偏好的玉扣纸。他用宣纸与玉扣纸的比例,几乎是五五之分。不过在成婚以后,他给姻亲、下属写的大部分私信,都是用玉扣纸的。

赵硕进京,只带了心腹与财物,大部分旧物都留在了辽东王府中。辽王夫妻若想搜罗他的文字,再容易不过了。

赵陌细心一想,就觉得秦含真的猜测很有道理。虽然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如果不是亲眼见过,亲耳听闻,秦含真也不会知道装裱技艺能做到这一步呀?

他有些跃跃欲试:“要如何才能断定,这封信是不是被装裱拼成的呢?”

秦含真回忆了一下电视剧里的情节:“好象拿盆水来泡一泡就知道了吧?如果是装裱而成的,一旦沾水,那些碎纸片就该分散开来了。”

赵陌起身就要去寻装水的器皿。他们身处船厅,旁边就是水,想要验证再方便不过了。

秦含真连忙死死拉住他:“赵表哥,你别着急呀。我这只是猜测,未必做得准的。还是等我祖父回家后,让他老人家看过再说吧。更何况这是陷害你父亲的证据,你难道不打算让你父亲看一眼吗?”

赵陌道:“这种东西他看了又有什么用?留着也是祸根。若是泡一泡水,就能毁了,也是件好事儿。”

秦含真坚持一定要等秦柏回来看过信,才试着去泡水,赵陌只好答应了,笑道:“舅爷爷是装裱高手,他老人家一定一眼就看出来了。”

秦含真无言地看着他,呵呵两声,心里却在想,万一这封信没用上这么高大上的技术,它就是造假高手纯粹模仿赵硕笔迹写成的呢?

赵陌还在端详着那封信,分析道:“若这封信真是用表妹所说的方法拼揍而成的,造假的人还真是费了不少心思。我父亲用宣纸写的字本就不多,他还得从那么多字纸儿里头挑选字体大小、墨色深浅相近的字来,再拼成一封信,花的功夫比寻个厉害的装裱工匠还要多呢。还有,这信真是看不出来是装裱而成的,能做到这一步,那工匠定是名家高手吧?”

秦含真想了想:“我听说扬州的装裱师傅最有名了。苏州……应该也有不少名家。京城估计也有。我祖父少年时应该就是在京城学的装裱技艺。”

赵陌将信收了起来,郑重道:“王爷王妃到京城没几天,这信定是早就准备好了的。我去想办法问问王爷身边随行的人,看辽东几时来了这么一位装裱高手,兴许能查到什么线索。”他还是觉得,这样的人不可能为辽王所用,身后定然还有别的主使。

秦含真虽然不清楚这个主使会是什么人,但她可以猜一猜:“这人应该是冲着你父亲来的,不是跟你父亲有仇,就是同样想图谋东宫储位,要打压竞争对手。照目前来看,蜀王府的嫌疑最大了。”

赵陌想了想:“说起蜀王府,有件事很奇怪。王爷王妃进京后,与各处王府、公主府都打过招呼,相互拜会过,独独蜀王府没有动静,两边象是老死不相往来了一般。我曾想过,兴许是因为蜀王幼子有意于储位,而我父亲身为辽王长子,正是他的对手之故,两家人要避嫌。可是,我发现王妃身上多了不少蜀地出产的南红饰物,二叔也新添了蜀锦做的荷包。这都是近日才有的。然而,父亲在王府里的耳目却告诉我,王府近日并未采买过这些东西,王妃也没出门去逛过街市,或是召银楼、布庄的伙计上门。那这些东西就只有一种来源——它们是别人送的礼。”

秦含真问:“不是蜀王府送来的?会是蜀地来的人送的吗?又或是近期京城流行蜀锦和南红,所以有人送礼时捎带上了?”

赵陌摇头。他们进京也有几个月了,京城里是不是流行这些东西,他们都很清楚。赵陌还对秦含真说:“那南红是极少见的珍品,否则王妃也不会乐于戴上身。这样的好货色,蜀地肯定都是优先供给王府,又或是进贡入京的,寻常人想搜罗,也未必搜罗得到。”他还查过辽王夫妻进京后,各家王府、公主府送东西来的礼单,上面并没有南红饰物与蜀锦。

秦含真说:“若是蜀王府送的礼,大大方方写在礼单上送过来就行了,根本没必要遮掩。难道蜀王府与辽王府之间有什么需要避嫌的事,不能让外人知道他们彼此间有礼尚往来?这太刻意了吧?储位之争目前只是私底下暗斗而已,太子尚在,谁会大声嚷嚷这种事?蜀王与辽王本是亲兄弟,有来往再正常不过了,有什么好避的呢?如此刻意,倒显得他们之间有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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