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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楼春(430)

王复中又对秦柏说:“复林写信来京城报喜讯,提起他与胡昆、于承枝要入读西安府学,心里有些犹豫。他其实更想到外地游学,最好是到京城来见见世面。学生觉得他来京城也好,老师就在这里,正好能指点他的功课。他那点子学问,考秀才还罢了,到了乡试,定是撑不过去的。”

秦柏想了想:“这事儿你们兄弟俩商量着定吧,我却不好说什么。如今分家已定,我打算要回南边老家祭祖,拜祭一下先人,不定什么时候能回京。”

王复中笑着应下了。他并没有问秦柏南下的事,显然一点儿都不吃惊。倒是吴少英非常惊讶:“老师什么时候出发?如今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只怕路途辛苦。等您定了出门的日子,千万要告诉学生,学生好收拾了行李过来随行。”

秦柏摇头:“你不必随我去了。明年春闱,你给我用心备考。你与复中年岁年近,他已入翰林多年,你却连会试还没考过,耽误太久了。休要再蹉跎下去!”

吴少英不敢驳回,只得干笑着小声应了。王复中便安慰他道:“你放心,老师今非昔比了。你还怕他身边无人侍候,一路打点杂事么?”吴少英想起周祥年他们,也稍稍放下了心。

吃完饭后,男人们继续在书房说话。等到秦柏去午休了,王复中、吴少英与秦平三人便转移到东厢去继续聊。他们是多年同窗,久不相见,正有许多话要说呢。有些当着秦柏与牛氏的面不好谈的话题,私底下就不必顾虑了。

秦含真巴在窗边,远远看着他们三人在东厢那边聊得兴起的模样,心里觉得有些无聊。由于跟王复中不熟,男人们聊的又都是陈年往事,她不好意思往前凑。结果如今祖父、祖母要午休,她落了单,无事可做,只能闲坐着发呆了。

青杏小声劝慰她:“姑娘,要不你看看书?或是练练字?若是困了,我收拾了罗汉床给你打个盹儿,如何?”

秦含真摇了摇头,想想道:“罢了,我回明月坞去吧。祖父祖母已经定下了南下的时间,我还得收拾行李呢。”说着她就冲青杏笑了笑,“这一回,姐姐要陪我一起去了。祖父说要连你四叔一块儿带去,说不定就让你四叔留在那边的庄子里做大管事了。”

青杏早就听说了,虽然有些不舍,但她心里还是挺为堂叔高兴的。能独当一面,作个大管事,那可是难得的体面。如今秦家已经分家,三房江南的产业不少,四堂叔出任大管事,执掌这些产业,可说是肥差中的肥差。更重要的是,四堂叔带着家眷,连同她祖父祖母一同远赴江南,今后不会回到北方来,更别说遇上何璎了。她曾经撒下的谎言,就让它永远不会被揭穿吧。

秦含真跟百合她们打了声招呼,便带着青杏回了明月坞。在院子里,她看到秦锦春一脸茫然地坐在亭子当中,愣愣地发着呆。

秦含真上前去轻轻推了她一下:“四妹妹,你怎么坐在这儿吹风?穿得这样单薄,也不怕着凉。”

秦锦春怔怔地转头看向她:“三姐姐,我才从福贵居回来。方才二婶派人来跟我说,让我放心住在这里,想搬回桃花轩也行,不必回福贵居去。我虽然挺高兴的,但总觉得心里没底,就想去问问父亲母亲的意思。可到了福贵居后,没人理我……祖母和外祖母、舅母她们都在商量大姐的事,父亲还在外头没回来……母亲跟我说,既然长房让我留下来住,那我就留下来,不必担心祖母会反对。当时祖母就坐在不远的地方,只是瞧了我一眼,确实没有反对——她只顾着跟大姐说话去了。”

秦含真看出了这小姑娘眼神里的茫然与伤心。她好象被家人抛弃了一般,谁也顾不上她了。

秦含真抱着她,柔声道:“没事,长辈们正有事要忙嘛,一时半会儿顾不上我们这些小孩子是正常的。既然你母亲叫你留下来住,你祖母又没反对,那你就留下来呀。你跟二姐姐做伴,一起上学,一起玩耍,不是很开心吗?我祖父决定分家之后,回老家去祭拜先人。到时候我要随他一起走,就不能陪你们了。若连你也离开,二姐姐岂不是很孤单?”

秦锦春回过神来:“那不成。二姐姐最怕孤单了。三姐姐既然要出远门,那就让我来陪着二姐姐吧。”

小姑娘家的伤心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没多久就把心事抛在了脑后,好奇地问起秦含真回南的事来。秦含真含含糊糊答了几句,就转移了话题:“蜀王出了事,不知道那个茶话会还会不会照常进行呢?”

秦锦春歪歪头:“我听母亲说,很有可能会取消呢。挺可惜的,祖母与母亲为了大姐能在茶会上压倒别家闺秀,特地准备了新的衣裳首饰,谁成想如今都用不上了。”

事实证明,小姑娘家担心得太早了。蜀王妃殿下比一般人想象的要坚强。她决定继续开茶话会,完全没有取消它的意思。为了防止客人们有所误会,她特地派人往所有受到邀请的人家去补充说明,茶话会将于原本的日子里照常进行,恭请各位贵宾前往蜀王府的花园参加。

蜀王妃如此淡定,倒叫众人更糊涂了。她到底是胸有成竹,还是仅仅在粉饰太平呢?

第二百五十四章 反击

蜀王妃有底气继续举办茶会,自然有她的道理在。这时候,蜀王一方已经开始了反击辽王府的行动。

辽王当初参蜀王的时候,为了救自己的爱子,不死心地在真实的证据里掺了些伪造的东西进去,试图证明他心爱的嫡次子赵砡其实并不是有心要触犯朝廷律法,而是被身边的人坑了。

同时,他还暗示几个污点证人改口供,宣称当初之所以会怂恿赵砡参与到私卖军械的事情上来,其实是受了蜀王使者的指使,而不是仅仅为了寻一个身份足够高的靠山而已。

辽王这么做,赵硕其实不大赞成,毕竟赵砡的罪证,蜀王那儿是留了底的。如今两家王府都撕破脸了,万一辽王的把戏被对方戳穿,岂不是连原本真实的证据都要受人质疑了?

然而辽王却明知道这么做会有很大风险,还是坚持去做了。赵砡自小深受他的疼爱,他心爱的继妃胡氏更是为了儿子入狱一事,整日以泪洗面。辽王心疼得不行,哪里还听得进赵硕的逆耳忠言?他还抱有几分侥幸之心,觉得蜀王手里的证据未必就很管用。如今皇帝都相信了他的话,知道蜀王有伪造证据陷害他们的前科了,蜀王再拿出别的证据来,一样有可能被判定为伪造的。

辽王明知道次子这回是真的栽了,但在内心深处,还有着让赵砡平安无事脱罪脱身的奢望。赵硕根本没办法阻止,只能袖手不管。

而这个破绽,正好被蜀王府的人发现了,一举告到皇帝面前。于是风水轮流转,原本可以证实蜀王包藏祸心的证据,真实性就存疑了。即使辽王在皇帝面前一再表忠心,也改变不了他曾经伪造过证据陷害蜀王的事实。

事情到了这一步,蜀王与辽王身上都干净不到哪里去,想要彻底洗白,是不可能的了。赵硕想到自己的世子之位还没有着落,只能硬着头皮再次出面,为了父亲向皇帝求情。

赵硕先是承认了辽王上交的证据中,有部分不真的事实,但他把这归为辽王的一片爱子之心,希望能为爱子脱罪。其行有罪,但其情可悯。赵硕的用辞感人之极,才一说出来,辽王就忍不住在朝堂上哭了起来。他总算听了一次嫡长子的话,承认了事实,配合着后者的行动,忏悔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说实话,辽王近来因为担忧爱子,急得两鬓发白,人也消瘦了,如今当庭大哭,又说了许多为人父亲的难处,还真是引得不少在场官员心酸,想起自家熊孩子也是不省心,天天要父母提心吊胆,一时间不由得悲从中来,也有几分同情辽王了。辽王的行为固然是不可取,但众人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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