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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楼春(581)

蜀王妃听得脸色发青:“你是说……太子其实早就知道甄有利打算做什么?!”

刘敢笑笑:“太子是否知情,属下就不知道了,但永嘉侯、辽王世孙与黄晋成却定是知道的。兴许连江苏巡抚衙门也心知肚明。之后甄有利说发现了太子殿下一行的踪迹,其实根本没见着太子的正脸。真正称得上是打过照面的,就只有太医沈维瑛而已。然而,沈维瑛是跟着永嘉侯南下的,原本并不在太子身边侍候。见过太子与他身边随行太医、侍卫的,只有李延朝。可那却是在甄有利到金陵之前的事儿。”

蜀王妃皱起了眉头。嬷嬷忙问:“照你这么说,太子……其实根本就没有在甄有利面前露过面?甄有利跟上的人,其实一直是别人假装的?太子是躲起来了?”

刘敢看向她:“太子殿下怕是早就离开了金陵,眼下就在返回京城的路上!”

他敢下这个结论,并不是全无来由的。甄有利一伙人从没有见过太子的正脸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刘敢听了逃走的死士提供的消息后,留意到永嘉侯不久之前,才送走了侄孙,承恩侯嫡长孙秦简。

秦简与黄晋成有亲,黄晋成还特地派出了大批心腹亲兵护送他回京。大过年的,秦简忽然全无预兆地只身返京,必有缘故。而黄晋成为了一个亲戚家的孩子,就派出那么多的亲兵,未免太过劳师动众了些。更奇怪的是,秦简身边只带了一名秦家的随从,身为长辈的永嘉侯竟然没有派可靠的人手护送侄孙,这太不合情理了。刘敢不得不怀疑,说不定黄晋成的亲兵真正要护送的,其实是太子才对,秦简不过就是个幌子而已。

刘敢对蜀王妃说出了自己的分析,然后道:“属下一推断出这个结论,就立刻带人快马北上京城,请王妃的示下,是否需要再下一次手?太子眼下行踪不定,但总有到京城的一日,路上未必没有机会。只是如今他身边护卫人手颇多,怕是不能做得太过明目张胆了。属下手中有一种秘药,让人服下后,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令人日渐衰弱,就如同是生了病一般,然后在两个月内不治身亡。传闻中太子殿下在金陵求医,颇见奇效,身体已有好转。但太子身体好了,对我们小公子可没什么好处。若他再次病弱下去,小公子未必没有出头的一日。如今,就要看王妃的决断了!”

蜀王妃心里在挣扎。

嬷嬷却感觉到了不妥,忙道:“王妃,不成的,您忘了孙先生方才说过什么了?!”蜀王妃没有吭声。

就算她真的要去死,至少,可以先为小儿子清出一条青云大道来。太子一日不死,皇家就一日不需要过继皇嗣,小儿子哪里有心想事成的一天?但如果太子有个好歹,凭着太后对自家小儿子的疼宠,未必不会有助他入继皇家的想法。而她若是这时候就死了,小儿子的清名就保住了,想必不会受了她的连累。对太子下第二次手时,他们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皇帝也怪不得他们蜀王府头上。如此……岂不是皆大欢喜?

她心爱的小儿子砚儿呀,那么天真不知事,一心只知道孝顺爹娘。她做母亲的,既然都决定要为儿子牺牲自己的性命了,难道就不能再多做一些?

蜀王妃沉默不语着。刘敢却问嬷嬷:“孙先生说了什么?怎的王妃与嬷嬷的脸色都这般难看?属下才进府,就先来拜见王妃了,还没来得及见孙先生呢。”

蜀王妃勉强笑了笑:“孙先生反对我们对太子下手,这些事跟他说了也没用,还是不要去找他了。你……你一会儿就直接出府吧,不要跟孙先生他们打照面,也别让他们知道你回来是为了什么事。死士庄上的人手,你有自行支配的权利,无须经过孙先生他们的同意,就可以调人。既然要做,就做得干净利落一些,记得做好善后,千万不要让人疑心到我们蜀王府头上!”

她顿了一顿:“必要的时候,可以留下些痕迹,将罪名嫁祸到辽王世子头上。他儿子不是在金陵么?一定早就知道太子的行踪,暗中给他老子传递消息,让辽王世子派人来害太子,也没什么奇怪的。”顺便就把小儿子的竞争对手给解决了吧。只要天下乌鸦都是黑的,太后娘娘就没理由弃有涂家血脉的赵砚,而选择与她不相干的赵硕了。

刘敢迟疑了一下,方才郑重道:“既然王妃下了令,属下定会竭尽所能的。王妃请放心。”又问她是否还有别的吩咐?

蜀王妃苍白着一张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你去吧,记得一定要办好。别的……我也没什么可嘱咐你的了,记得要护住小公子。”

刘敢应了声,恭敬地退了下去。

嬷嬷扑到蜀王妃跟前,声音都在发抖了:“王妃,您……您真要冒这个险么?!”

“做都做了,还有什么可后悔的呢?”蜀王妃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冷冷的就如同玉石雕刻而成一般,“我替砚儿扫清了前路,就算是死,也死得值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回春

此时此刻的金陵城中,秦含真正高高兴兴地迎来自己的生日。

这时候已是二月中旬,江南回春,百花齐放。她早已脱下了厚重的棉袄,换上了轻薄的夹衣。江南的春装,似乎比北方的更多了几分娇嫩明妍。牛氏听了族中女眷们的介绍,好奇之下寻了金陵城里的织绣坊做衣裳,而不是起用自家针线上人,不过五六日功夫,就得了十来件新衣,件件针脚细密,绣样新鲜,料子更是轻柔鲜亮。女孩儿穿在身上,又多几分俏丽可爱。

牛氏高兴地给自己、丈夫秦柏、赵陌还有尚在京中的儿子以及不知在路上何处的侄孙秦简都订了几身。织绣坊得了大笔订单,又知道这是京中来的贵人,半点不敢轻忽,比平日做得更用心了。

江南似乎直到这时候才露出了真正可爱的一面来。寒冬过去,牛氏的身体也好起来了,每日都很有精神,往年总要犯上几回的咳嗽老病也没有了踪影,腿脚仿佛比前年大病一场之前还要利索些,也有心情寻思着,是不是要出门玩一玩了。

她向丈夫秦柏抱怨说:“我们就是来的时节不好,一来就是冬天,又湿又冷的,整日都窝在家里了。我往日听你说过江南的好处,半点见不着,也就是吃食新鲜些,还有戏可看,但那些戏我又不大听得懂。如今春暖花开了,我才觉出你说的那些江南的好处来。偏偏我们又说好了开春就要回京城去的,能在这里待的时间也不长了,想玩的地方还没有玩过呢。”

秦柏便笑道:“这有什么?谁还定死了我们要在哪一日走不成?你想在江南多玩些日子,那就多玩些日子。难得来一趟,下回再来,还不知道是几年后呢。正该趁着我们腿脚还硬朗的时候,多出门走走,见识一下天下山水灵秀。”

牛氏顿时喜道:“真的?那就好,只是我有些放不下孩子,也不知道梓哥儿在京城怎么样了。家里人可有把他照顾好?他瘦了没有?长高了没有?又背了多少书?”

秦柏道:“平哥一向有信来的,大约是先前正月里寻不到好信使,耽搁的功夫久了些,想必过几日就会有消息了。你有什么可担心的?京中长房的人那么多,他们还能照顾不好一个孩子?再说,还有平哥呢。”

牛氏其实心里有些担心,秦平对梓哥儿这个侄子,大面上还是亲近的,但心里总归有根刺在。先前家书里提到何氏的动静,也不知秦平会不会因此就重新生出对何氏的怨恨,迁怒到梓哥儿身上。不过这种话她自然不会当着丈夫的面说,心想秦平常年在宫中当差,梓哥儿的日常起居都有近身服侍的人,又有长房照拂,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便不再多提了。

她改而提起了另一件事:“广路说要在淮清桥那边的宅子里设小宴,专门招待我们,算是给他暖宅,也顺便给桑姐儿做生日,你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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