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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楼春(594)

秦含真一听,也觉得古怪了。牛氏想了想:“如此说来,确实……不过,老爷说是族人们听到了宗房传出来的小道消息,才着急起来的,克用并未将此事公之于众。但这种事自然是越早知道越好,免得将来真叫他得了族学大权,我们又回京城了,他才公布,他老子又护着他,族中上下又能奈得他何?老爷要设族学,可不是为了便宜他秦克用夫妻俩的!”

秦含真觉得这“小道消息”四个字可圈可点,不由得又脑补了一番宅斗情节,但饭菜香味很快夺走了她的注意力,她忙专心与牛氏、赵陌一道用起饭来。

天快黑的时候,秦柏才骑马回到家中。他的脸色看起来已经缓和了许多,只是依然还板着脸。

秦含真殷勤地给祖父倒茶,替他脱掉斗篷,又为他换上了柔软干净的室内便鞋。秦柏笑着摸摸她的头,转头对牛氏道:“我怕是要在金陵多待些日子,总要看着族学建起来,规矩也都定好了,先生们上课顺利,执事之人也都尽忠职守,才好放心离开的。”

这就是他要把族学筹备之事管起来的意思了。

牛氏早有预感,叹了口气,问他:“克用是怎么回事?族长难道就真个容得他在那里胡闹?”

秦柏道:“克用不肯承认,说从没有过那等念头,族人们是自己瞎想。只是他也承认,族学的学田不多,只怕花销太大,会入不敷出,需得再想别的法子贴补,要不然就得节省些日常用度,比如少收几个没有读书天份的孩子,不免费供给笔墨纸砚,奖励的银子也可以削减些。我已是训斥了他一顿。我又不是不知经济民生之人,还能不知道金陵物价几何?百亩族田,一年至少也有一二百两的入息,怎么也够供给数十个小学生一年的笔墨纸砚了,奖励的五两十两不过是小头。书本我自会另行置办,先生们的报酬也是我来出,族人们也不是一毛不拔,亦捐献了不少田产充入族学,哪里就有不足了?再者,公中的祭田,年年出产供给四季祭祀外,还有剩余,都能让族里年年唱上一个月的戏了,花点在族学上又有什么不行?但凡有一两个孩子能读出来,合族都能受益!克用只盯着那点银子,实在是鼠目寸光!”

秦柏想起就生气。他做了几十年的教书先生,见到的都是无论穷富都要拼死读书,挣出一个前程来的上进孩子,哪里见过会因为吝啬几两银子而舍不得多收学生的学堂?无论秦克用是不是真的打算利用族学敛财,光是那斤斤计较的态度,就叫他看不顺眼了。

他已是下了决定:“不能叫克用再糟蹋了我的族学。我也知道,他如今做不成宗子了,又与兄长积有旧怨,怕从今往后就受了排挤,在族中地位大不如前,才想着要拿族学做个筹码,多拉拢几个族里有功名的人,替他撑腰。可族学关系到秦氏百年大计,不能由得几个不懂事的小辈在那里胡闹!克用父亲是我兄长,一向在族里也是德高望重,我不想伤他脸面,如今也只能自己先把事情挑起来,好叫族兄自行约束孩子了。族人们如今都站在我这边,族兄也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想必无碍。只是我不可能在金陵久留,还需得在离开之前,为族学挑一个靠得住的执事来才行。”

牛氏叹了口气,对秦柏说:“你拿主意就好。我虽然想孙子,但也不能碍着你的正事。要怨,也只能怨克用不懂事了。宠媳妇也不是这么个宠法。再这样胡闹下去,我就得寻他娘说话了。做婆婆的,就算病了,也该管一管媳妇才对,不能叫合族都受了她的连累!”

秦柏放缓了神色,微笑着握住老妻的手:“这回是我对不住你,日后一定会补偿的。”

牛氏嗔道:“老夫老妻了,说什么补不补偿的?你这是要跟我外道么?”

秦柏又笑了起来。

秦含真默默地退到角落里,生怕被闪瞎了眼。

这时候,赵陌从外头匆匆走了进来:“舅爷爷,黄大人那边来了信。”他看了看牛氏,欲言又止。

“哦?”秦柏握了握老妻的手,起身出门,与赵陌走到了游廊外。秦含真走进里间,推开窗子一角,就听到赵陌低声对秦柏道:“太子南下的事情被人捅了出来,有御史上本进谏,让太子殿下十分尴尬。”

第一百三十五章 是谁

太子病愈回宫后,朝堂上一度风起云涌,表面上看来似乎是一片歌舞升平,海面下却隐藏着无数的惊涛骇浪。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那些在背地里站队支持各位有意争储的宗室子的朝臣们。原本正斗个不亦乐乎呢,忽然晴天一个霹雳下来,告诉他们没戏了,无论他们支持的是哪一位,都不会有好结果,他们自然要蔫了。若是谁从前为了争权夺势曾经得罪过别人,还要提防对手趁机攻击报复。而支持皇帝与太子这一边的人,例如黄家或是太子妃唐氏的父兄以及唐家的门生党羽,也要趁机刷一把存在感,对太子歌功颂德一番,好重新确立东宫的威望。

双方明里暗里过了几回招,各有得失,皇帝又在双方之间和着稀泥,朝堂局势慢慢地稳了下来。但太子的地位是重新得到稳固了,也不会再有人提什么过继皇嗣的事,曾经有意争储的比如辽王世子、晋王长子等等,都纷纷上书表明了对皇帝与太子的忠心,以及对太子病愈的“欣喜”,太子自然也顺势向这些堂弟们表达了谢意。

至于蜀王幼子?他年纪尚小,还未到入朝参政的时候,平日里也就是到后宫给太后请个安。但如今他有孝在身,无法进宫,自然要先忙活母亲的丧事,连外祖涂家都不叫他分心去管外祖母涂大夫人的葬礼,更别说是上什么奏本表忠心了。蜀王府上下所有属官都换了人,从前的幕僚因被太后以疏忽职守的罪名责罚,个个都挨了板子,伤得重的随时都会断气,伤得轻的也还在养伤呢,没个心腹人替蜀王幼子操心上书之事,只由蜀王府的新任属官循例依照标准格式上了本,代替蜀王以及蜀王世子恭贺太子病愈,谁也没问过他这个蜀王幼子需要在奏本中写些什么东西。

蜀王幼子的处境很快就落入了曾经与他相争的人眼里。辽王世子赵硕一直以来都视蜀王府为平生大敌,在蜀王勾结辽王父子企图陷害他之后,他对蜀王府上下的怨恨就更深了,如今还不趁机落井下石么?他继续拿蜀王妃与涂家派人去金陵报复他儿子的话柄说事,非要皇帝治了蜀王府上下的罪不可。反正他现在已经皇位无望了,幸好曾经在长子的劝说下,事前就上过表忠心的奏本,如今正好可以帮着东宫痛打落水狗,搏个好感,日后也有望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实权亲王。

他察觉到太后对蜀王幼子的态度变得微妙,不再那么维护了,就趁机向皇帝进言,说蜀王妃新丧,其子无法说亲,留京的理由已经不存在了,正该把人送回蜀地去守孝。这种事本来不需皇帝与太后发话,蜀王幼子就该主动上本请求的,他却闷不吭声,分明是留恋京都繁华,不想回藩地守孝了,有不孝的嫌疑。

若是皇帝接纳了他的这个奏本,蜀王幼子就立刻会被冠上“不孝”的罪名,处境只会越发雪上加霜。别提什么入继皇家,只怕连个略好些的宗室爵位,他都没资格得到了。虽说他如今已经遭到了皇家的厌弃,但因为年纪小,还有洗白的希望,而且外人也不知道他母亲到底干了什么缺德事,暂时还不会对他产生恶感。但若是顶着那个不孝的罪名,他就怎么洗都洗不白了。辽王世子赵硕此举,是要彻底将他踩到泥地里去,叫他再也翻不了身。

赵硕如此积极地上窜下跳,又是向东宫表忠心,又是想方设计挤兑蜀王幼子。蜀王幼子被他逼得苦不堪言,可是一直没法进宫见太后,太后与皇帝又不再派人来蜀王府看望慰问,蜀王幼子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孤立无援,又能拿赵硕怎么办呢?只能靠自己起草些干巴巴的奏折,上书自辩。但皇帝也好,太后也好,并没有对他的自辩做任何反应,只是命他专心处理亡母的丧事。而辽王世子赵硕,却已经不止一次得到皇帝与太子的赏赐了,太子召见他的时候,态度还格外亲切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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