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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楼春(621)

没了山阳王府搅和,秦简觉得京城的空气都甜蜜了不少,还计划着哪一日要去跟人出游,哪一日又与新认识的朋友一块儿去打猎呢。

对此赵陌也学着秦含真吐了嘈:“他跟我们在一块儿时,还一心向学,常常向舅爷爷请教功课呢。如今他回了京城侯府,家人又溺爱,还不得赶紧撒欢么?就这满满当当的邀约,他哪里还有时间读书?当心舅爷爷回去后,查问他功课,发现他偷懒了,要严惩他呢!”

秦含真摆摆手:“咱们离着千里远呢,你说什么他都听不见。不如你在回信里劝他一句,让他别荒废了功课。就算不是为了将来要科举入仕,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他才多大的年纪?整天光顾着玩,也太浪费时间了。”

赵陌深以为然。虽然他当初与秦简交友,有些个小私心,但长久相处下来,他已经把秦简示作真正的朋友了,自然是盼着对方好的。

秦含真又去看秦锦华给她写来的信。秦锦华既没有提什么黄忆秋,也没说他哥哥在外头的风光,只是写些日常美食,做的新衣裳,还有新近参加的休宁王府赏荷宴的情形。她是跟秦锦春一道去的,堂姐妹俩做了一样的纱衫罗裙,梳着一样的头发,戴了一样的首饰,站在一起,就象是一对姐妹花,许多人都夸她们了。她们还认识了新朋友。秦锦华正盘算着,什么时候也做个东道,在自家花园里摆一个赏花宴什么的,请新朋友老朋友们一道来做个客。

秦锦华说完了自己的事,就开始非常好奇地问起秦含真在金陵的生活了。前者从来没来过江南,不知道江南是什么模样的,也不知道老家的族人如何。她细细地问着秦含真,在金陵住什么样的房子?吃什么样的饭食?衣裳款式与京里是否有差别?秦淮河是何等景象?他们会不会往苏杭那边去?等等。

这个小姑娘的日子,总是过得轻松而简单的。那些什么明谋阴谋,都侵占不了她的小世界。

秦含真看信看得好笑,对赵陌说:“二姐姐问了我许多琐碎的事,想起要在回信中把她这些问题都给解答了,我就觉得挺头大的,这要写多少页纸呀?我们前儿不是才画了一幅金陵夫子庙的街景图吗?回头我再临摹一份,给她寄过去好了。她看到了画,也就有了直观的认识,不必我再详细啰嗦一遍。”

赵陌讶然:“你要自己临摹一遍么?可是……”他犹豫了一下,“那原画是你我合力,花了好几天的功夫才画成的。你一个人临摹,会不会太辛苦了些?不如我来帮你吧?”

秦含真摆手:“你自己继续练画吧,你又不是真的那么闲。虽然我祖父很和气,但你的功课要是太差了,你自己脸上也无光。你还要顾着你手下的生意买卖,又要学画,哪里还抽得出时间来干这种事?是我要给二姐姐送画做礼物,那就应该是我自己动手。画多少天都无妨,这回送信上京赶不上了,我下次再送也是一样的。反正二姐姐人在京城,她又没办法来催我。”

赵陌笑了:“好,既然你决定了,那我就听你的。只是如今天儿太热,你也别光顾着窝在屋里画画,热出一身汗来,当心长痱子。”

提起天气,秦含真又忍不住抱怨了:“这天真是太热了!也不知道城外什么地方会凉快些。等我父亲他们来了,我就劝祖父祖母找个地方避暑去,不能再在城里待了!”

赵陌想了想,道:“我知道有个人,在石塘那边有一处别业,正好是避暑用的。我新近光顾了他一单大买卖,他正巴结我呢,不如我向他借那别业来用用,让表妹和舅爷爷、舅奶奶一道去避个暑?那地方有一大片竹海,又有水,十分凉快。”

秦含真不由得心动了。石塘竹海呀……

第一百五十八章 团聚

然而,竹海再吸引人,秦含真暂时也不能去,她得先等候自家父亲秦平的到来。

幸好秦平并没有让她等多久,过得不到十日,家人就报信到了金陵城,秦平带着梓哥儿,还有吴少英,已经于昨日离开镇江往金陵进发了。眼下虽然天气炎热些,但胜在没有雨,不会妨碍行程,所以估计他们傍晚时分就该到了,应该可以赶在城门关闭前进城。

秦柏、牛氏与秦含真都十分欢喜。宅子是早就打扫过好几遍的了,伯侄俩住的地方也早就备好了。只是由于夫子庙这处小宅地方并不大,未必能招待下那么多人,所以赵陌自告奋勇,揽了一部分人安置去他淮青桥边的宅子,吴少英则分去了外书房。

这一天的时间,秦含真他们哪儿都没去,就聚在正院等待了。为了打发时间,秦柏就索性给两个孩子上起了围棋课,只是他自个儿有些心不在焉,秦含真与赵陌也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往门外看,教学的效率就别提了,连午饭都吃得不香。

所幸,秦平、吴少英一行还是于傍晚城门关闭前赶到了。看着风尘仆仆的儿子、孙儿与学生,秦柏十分激动,一向镇静的双眼都忍不住有几分湿意了。他抱抱儿子,拍拍学生的肩膀,再摸了摸小孙子的头,勉力平静了一下心情,才微笑道:“快去梳洗吧。梳洗过后来上房吃饭。平哥母亲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都是你们爱吃的。”

牛氏一手抱着孙子,一手拉着儿子的手呢,闻言才依依不舍地将他们放开,又让虎嬷嬷亲自去盯着梓哥儿梳洗,换了别人,她不放心。她看着孙子小小的人儿,虽然长高了不少,说话口齿也更清楚了,但着实黑瘦了许多。看来千里南下,路途还是十分辛苦的,更何况孙子又素来体弱。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埋怨儿子,怎么就先斩后奏把孙子带到南边来了呢?但想到儿子离京赴任,家里就真的没有大人能照看孙子了,不带不行,她又把那点埋怨给抛开了去。

秦平与吴少英相视一笑,齐齐给秦柏、牛氏行了礼,便各自告退了。既然到了家,他们就不必去操心梓哥儿的事,自有人去料理。

秦含真自打方才见过父亲和表舅,就一直在他们边上转悠,见他们去梳洗了,方才消停下来,坐在正屋等待。但她有些坐不住,瞥见虎嬷嬷给梓哥儿洗过澡了,便过去帮虎嬷嬷给小堂弟换衣裳。

梓哥儿身上穿的却是一套麻白粗布衣服,做工虽好,但料子却粗,有些磨皮肤,对于皮肤娇嫩的小孩子来说不大合适。虎嬷嬷见了就皱眉,问跟来侍候的夏荷,可有别的衣裳可换?夏荷打开包袱给虎嬷嬷瞧,梓哥儿今年新做的夏衣却大半是同样的衣裳,虽有两身粗棉布的,但颜色都是灰白、灰蓝一类的。

秦含真瞧见,倒是想起来了。何氏新丧,她虽是出妇,却也是梓哥儿的生母,梓哥儿理当为她服齐衰一年,本来还要执丧杖的,但他还是个孩子,又身在旅途,就不必讲究这个了。幸好这一路南下,是跟着秦平这个官儿上任,自家又雇了船车马,否则戴孝的人投店住宿还是个问题呢。那两身粗棉布的衣裳,瞧着服丧色彩稍浅一点,大约就是骗外人用的。

她想了想,就让虎嬷嬷把那件灰蓝色的粗棉布衣拿出来给梓哥儿换了。一家人阔别大半年,好不容易团聚吃饭了,何必叫梓哥儿戴孝出现,叫大家想起何氏那个让人不愉快的死人来?

梓哥儿乖乖地任由虎嬷嬷摆布,换上了那套布衣,抬头看了看秦含真,眨眨眼,两只眼睛清澈明亮。

秦含真见他乖巧,想起他也是个可怜人,何氏生前没待这个孩子好过,只是利用他稳固自己在秦家的地位,即使他被章姐儿欺负了,也是一味偏心女儿。若不是秦柏,他连正经开蒙读书的机会都没有呢。秦含真想了想,觉得似乎也没必要迁怒到小孩子身上,就笑了笑,伸手捏了梓哥儿的小脸一下,朝他做了个鬼脸。

虎嬷嬷笑骂道:“姐儿可别太重手,哥儿的脸嫩着呢,当心留了印子,回头太太就该心疼了。”又给梓哥儿穿袜,瞧见夏荷送来的鞋也是粗麻做的,就把眉头一皱,“这颜色如何配得上衣裳?难道就没有别的鞋子了?老爷太太离家才几个月?你们就净会偷懒了,也不给哥儿多做些衣裳鞋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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