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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楼春(686)

她蹭蹭蹭地拉着赵陌就去找了秦柏,秦柏的说辞自然也是跟她一样的,而且还皱着眉头问赵陌:“可是为了先前张家后生透露的消息?”

赵陌点了点头:“父亲说他从前不知情,知道皇上与太子都盯着王家呢,心中担忧自己会受到牵连,就命我尽快赶回京城去,替他向东宫说情。只是这样的季节,江南倒罢了,北边只怕……”

秦柏一摆手:“不必理会。你才多大?我若放你在这个时候回京,一旦出事,我也没脸去见皇上与太子了。你是宗室子弟,也是皇上的亲侄孙,我既然揽下了职责,要照顾你读书与日常度日,便要负责到底,绝不会坐视你冒险的。你父亲那边有我呢,我会写信给他,说明原委。这事儿你就别管了,跟含真一道看书做功课去吧。难得有这样的好雪景,你也该学着画一画。不管怎么说,你也跟着我读了这么久的书,诗词书画总要通一些的,否则我岂不是误人子弟了?”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且不说赵硕在京城收到秦柏的信后,如何暗自胆战心惊,不知道永嘉侯对自己先前给儿子捎去的书信或口信有多少了解,对自己在太子平安回京一事上的怨念又是否知情,秦黄两家在杭州停留了些日子,眼看着雪停了,天气也晴朗起来,他们该玩的也玩了,该吃的也吃了,还买到了不少好东西,是时候离开了。

这一趟返回金陵,就不是走运河水路了。大件的重行李,还有采买回来的物件,不需要随身携带的,都统一装了船,趁着江南这边的运河还未到封冻的时节,赶紧先走水路运回金陵去。秦黄两家人改坐了马车,走陆路借道湖州北上,返回江宁县。马车多是从秦庄带过来的,也有黄家那边准备的,因要带的行李和人都减少了,又叫上了杭州茶园里的闲人随队护卫,对方自备马车,大家倒也不嫌挤。秦含真把新做的抱枕引枕棉垫子全都用在了自己的马车上,这一路果然舒服了很多,腰酸背痛的情况有所减轻了。

连黄清芳都清楚地再次认识到这样布置的马车有什么好处,与自家嫂子商量了,让丫头们多做几个褥子软枕,装到自家马车上去。

等到黄清芳再次热情地邀请秦含真与自己同坐一辆马车,而且是黄家的马车时,秦含真总算摆脱了先前的忐忑不安,也能自在地一边坐着马车,一边与黄清芳闲聊了。两人还在车厢里上起了针线课,黄清芳教了秦含真好几样刺绣手法,告诉她如何配色打络子,秦含真则跟黄清芳研究起了冬天用的棉手套、毛线手套,有手捂子、连袖披风等小件的制作方法。

没几天,他们就到达了湖州。

秦柏想要来湖州,主要是为了采买些上等的笔墨纸砚,并且拜访两位旧友来的。他昔日少年时在江宁老家,也曾认得几个同龄的旧友,都是江南这边的书香世宦人家子弟,性格很合得来。回到京城家中后,他还曾与这两位旧友与书信往来。幸运的是,他与他们的友情并不算是非常公开,而且少年人相交,也不会引起旁人注目,所以秦家出事时,这两位友人不曾受到影响。

秦柏是去年回京后才得知,秦家平反后,他们曾经托人到承恩侯府打听过自己的消息,只是被秦松粗暴地以“死了”为理由,把来人打发走了。后来,又听说他们不敢相信这个消息,特地亲往秦氏族中确认,得到秦柏下落不明的答案后,方才失望难过地回了湖州。这件事是秦柏在今年中秋宴上,才从一位族中长辈处听说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知道这两位旧友曾来族中找过他的人已经很少了,记得的人就更少。

秦柏不想再说些什么责怪兄长秦松的话,反正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再抱怨也是无用。兄弟之间的情谊,早在秦松在西北与许家人一同抛下小弟,又在回京后向皇帝与秦皇后说谎的那一刹那,被破坏殆尽了。更别说在秦皇后病重弥留之际,秦松依然还是为了私心,向同胞亲妹隐瞒了秦柏已经归来的消息,令秦皇后抱憾而终,又在事后联合伽南,将秦柏骗走。秦柏如今对秦松已经没有了多少期待,只是看在侄儿们的面上,看在死去的姐姐面上,不对长兄多加指责罢了。

但秦柏对两位旧友的关怀感到十分感激,也不知道他们如今是否还安好,因此特地来湖州拜访他们。三十多年的时光,不知是否会改变他们之间的友谊?

第二百一十五章 情义

秦柏的这两位旧友,一位姓茅,一位姓潘,都是湖州城中书香世宦之家的子弟,如今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所幸都还健在。虽说两人一个是监生,一个是举人,都不曾出仕为官,只在家闲住,不过也各自娶妻生子,儿孙满堂,生活富足,并没有什么不如意处。

秦柏命人上门递了拜帖,二人都觉得难以置信。他们甚少与京中联系,年纪大了以后也不怎么关心朝中消息,因此还不知道承恩侯秦松的弟弟还朝,又封了永嘉侯的事。可秦柏的名字他们却还是记得的。本以为这位少年时代的友人早已作古了,没想到还会有重遇的一天,他们都觉得惊喜不已。

既然是旧友重逢,也不必各自在家等着秦柏挨个儿上门拜访了。茅潘两人立时见了一面,又照着秦柏派去送拜帖的家人留下的住址,直接上门寻秦柏而来。

阔别三十多年的旧友重遇,曾经的青葱少年俱已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三人欢喜之余,也不由得感慨万分。秦柏请了妻子牛氏与孙女儿秦含真出来与旧友见礼,方才领着两位朋友去了书房,坐下用茶,详谈这些年来的经历。

潘老爷是个率直性急的脾气,一把年纪了,也没改掉,一坐下就直接开口问:“你既然平安无事,怎的那年我们上京去寻你兄长打听你的消息,你兄长会说你死在西北了呢?我与茅兄都难以相信,再三问过,还被他不耐烦地赶了出来呢。我们记得他素来与你不睦,怕他是故意诓我们的,还特地去了你们江宁老家那儿,寻你的族人打听了,只知道你下落不明,不曾随你兄长返京,却也没听说你遇到了什么变故。这么多年了,我与茅兄一直记挂着你。只当今生再也无法相见了,没想到临到老了,竟还有重逢的一日!”

秦柏干笑了下,却是不好直接在外人面前说自家兄长秦松的不是,只能含糊地说:“家兄返京时,正逢我岳父病亡。我岳父膝下只有拙荆这个独女,我身为半子,自当出面料理后事,便不曾随家兄回京。后来阴差阳错,也就失散了。前年犬子因故进京,遇上家里人,家兄方才派人前往西北,将我们一家接了回去。我也没想过,还能有再见二位兄长的一天。昔日我秦家有难,亲友皆避之惟恐不及。二位兄台还记得与我的情份,上京打听我的消息,这份情义,我必终生铭记于心。”

潘茅二人闻言却脸红了,茅老爷抬袖掩面道:“快别这么说了,我们都要羞死了!当日你们家蒙难,我们远在湖州,得信时已是尘埃落定了。虽然担心你,却也无能为力,什么忙都帮不上。等到你们家平反后,我们才进京去寻你,已是马后炮了。你还说什么情义不情义的话?”潘老爷也连连点头,面上满是愧色。

秦柏微微一笑:“快别说这样的话。你们在湖州自过得富足安逸,若不是对我真心关怀,又何必千里迢迢特地进京去打探我的消息?我还知道,先母带着家中妇孺返回江宁原籍时,你们曾经暗中送过银钱接济。那时我们秦家正是艰难之时,亲友尚且袖手,你们不过就是与我有一段交情,竟也冒着风险去接济先母。难道这还算不上恩义么?”

潘茅二人惊讶地对视一眼。老实说,这种事他们两个都快忘记了,没想到秦柏居然也知道!

茅老爷好奇地问:“叔青(秦柏表字),你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我们当时其实并不知道令堂带着妇孺回了原籍,只是恰好在金陵探亲,偶然听说了,便跑去见了一面,也不敢叫外人知道,只把身上带的几两碎银子凑了凑,又当了一个碧玉扇坠,拿帕子包了钱,才命书僮送过去的。我们连名字都不曾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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