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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楼春(743)

秦含真与赵陌出了六房祖宅的门,正打算去四房借书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秦克用在路边方亭中呆坐,整个人如同石雕的一般,面色也是惨白惨白的。他们都听说了宗房发生的事,对他这副惨相也不是不能理解,心中都有些同情。

秦含真小声对赵陌道:“看起来挺可怜的。他显然是被妻子和表妹联手坑了,恐怕被坑了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坑的,冤枉得很。”

赵陌观察了秦克用几眼,道:“表妹,你这位族叔眼下的情形怕是不大好。我看他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如果没个人去劝慰他,只怕他今后就真的要废了!”

“啊?”秦含真吃了一惊,想了想,“这么严重吗?其实只是一场误会而已。虽然传出去了不大好听,但克用叔真的是清白的呀!把事情说清楚了,不就可以了吗?当时在场的都不是外人。我们六房与宗房同出一族,一向关系不错,祖父早就发过话,叫底下人不要乱嚼舌头的。冯家也是姻亲,有克良婶在,他们也不会在外面乱说的。”

赵陌摇了摇头:“这不是外面的人是否知道内情的事儿,而是你这位族叔……他存了心结,恐怕要想不开了。人一旦没有了精气神,就什么都干不成的。”

“那可不好。”秦含真皱眉道,“虽然他以前挺可恶的,但说来他也没干过什么太过分的事儿,主要是他老婆讨人厌。这一回也是他老婆跟沈二姑娘的锅,跟他没什么相干。他先前愿意改过自新,祖父也愿意给他一个机会。现在他还没完全改好呢,如果就这样废掉,那不是白废了我祖父的心血?”她抿了抿唇,“宗房两位长辈一定会觉得很难过吧?”那对夫妻持身挺正的,但对儿子们是真心疼爱。即使秦克用曾经令他们失望了,他们也没想过真的放弃他。他们是绝对不愿意看到次子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

赵陌看了看秦含真,微笑道:“表妹既然这么说,那我就去劝他几句好了。他若能听得进我的开解,便是他的造化。若是他听不进去,我们总归也尽过心力了,对得起天地良心,也对得起族亲情份。”

秦含真眨了眨眼:“赵表哥要去开解他?你要跟他说什么呢?”

赵陌笑笑:“随机应变吧。我觉得,他如果认为自己不是无路可走了,应该也能渐渐缓过来的。你这位族叔,虽然心性有些不定,但其实颇有才干,也称得上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必要的时候,也有决断力。他若能成为我们的助力,我们以后就能轻松许多。”

秦含真有些明白了:“赵表哥是想让克用叔替你办事?”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秦克用这个人,若是能让他心悦诚服地为你办事,才干手段人脉都是不缺的。别的倒罢了,但在江南地界上,他绝对可以成为赵陌的一个好帮手。

赵陌没有直接承认:“只是先开解他几句,其他的都是后话了。”他唤了阿寿一声,便对秦含真笑笑,“我带阿寿过去找他说话,表妹先去四房借书吧,办完了事就先回家去,不必等我。”说罢便带着阿寿往方亭那边走了。

秦含真好奇地看着他渐渐走近秦克用,心想他会怎么劝说后者呢?

第二百六十四章 发愁

秦含真从四房借完了书,又回到六房祖宅,吃了个下午茶暖暖身子,再陪祖母牛氏与小堂哥谦哥儿闲聊了几句,才看到赵陌从外面走回来。

看他的表情,事情应该进行得挺顺利的。秦含真信得过赵陌,便没有多问。不过秦柏过来的时候,赵陌还是照实将自己开解秦克用的事告诉了大家。

秦柏叹了口气:“这事儿他说来也是冤枉,心里那关过不去,也是人之常情。你能开解他就很好。他家里人的话,他反而可能会听不进去。本来八房的克新与他交好,还能劝一劝他,可偏偏近日克新又上苏州去了。你是外人,开解他几句,说不定他还愿意听一听。”

赵陌道:“我也是偶然遇上了,见他那副沮丧模样,心里不落忍,才多事劝了他几句。其实这事儿有什么呢?虽然小道消息是有的,可族人都知道他妻子的性情为人,倒未必会相信他是有错的那一个。况且沈二姑娘在秦庄也说不上有什么好名声。真要论起来,倒是克用表叔这大半年来本本份份的,令族人相信他已经改过自新了,又一向是大家看着长大的晚辈,比旁人都更显可靠些。”

赵陌就是这么劝秦克用的,冯家碍于冯氏,不会在外头乱传谣言,而六房则与宗房交好,亦会管束下人。只要宗房自己立身正了,及时澄清传闻,族人自不会胡说八道。秦克用是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以为自己在族中真的没有了立足之地,其实根本就没到那个地步。

只是冯家那边提出了交涉,想让自家子侄为小冯氏送嫁,秦氏一族这边就不好反对。秦克用这送嫁使者的身份保不住了,他也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个极好的事业开拓机会,因此沮丧不已。赵陌便跟他说,送嫁的事儿,自己也帮不上忙,但若他只是想往北边走走,去京城开开眼界,上大同谈几桩生意什么的,倒是没问题。秦柏不介意多带一个子侄上京,赵陌也能带人,而且他手下的人在江南与大同两地做茶叶生意,光是去年一年就跑了三四个来回,往后的次数只会更多,哪一回不能捎带上一个秦克用?这一路上打点、文书等事不必秦克用操心,如此走上一两趟,秦克用就能自立了,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经过赵陌的劝说与许诺,秦克用如今总算是缓过气来了,也重新燃起了希望,不再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赵陌命阿寿送秦克用回宗房,才转身回来的,还跟秦柏商量,自己手下正缺人使呢,能不能让秦克用跟在自己身边办一年半载的事儿?等到自己手下补充了新人手,就不必再借助秦克用之力了。但后者却能借这个机会树立起自己的信心,开拓自己的人脉势力,也免得他再次因为一点小小的打击,就一撅不振起来。

秦柏微笑道:“广路有意抬举他,是他的福气,怎么不好呢?你只管跟他商量就是。宗房那边,你不用担心,他们自然是乐意的。”

牛氏给小孙子塞了个点心,便回头插言道:“他们怎会不乐意?广路好歹也是宗室里的贵人呢,如今手下的茶叶生意也做得正好。当初这茶叶生意,也是广路带着克用做的,如今只是越发抬举他了而已。要我说,克用就该趁着年轻,到外头闯一闯,多见见世面,总留在家里做什么?他哥哥嫂子就足够将家里照顾得很好了,他再留下来,还不是叫他媳妇窜唆着跟他哥哥嫂子添乱?如今他媳妇还越发胡闹了,连爷们的名声都不放在心上。什么子虚乌有的事儿?只因为她自个儿觉得象了,没凭没据的就胡乱嚷嚷起来,给自个儿男人的脸上抹黑。别说秦家如何,我长了这么大,也没见过几个这样的妇人啊!”

牛氏对小黄氏的怨念大得很,有机会就要吐嘈的。不过这一回,小黄氏也确实有错在先,别说牛氏了,秦含真自己都很想吐嘈。能遇上个专情的男人就不错了,更别说这个男人还曾经愿意为了她的愿望,连父母兄嫂都往后摆了,即使她如今作得很,这男人也没有纳妾的意思。她却非要作个没完,还把丈夫往别的女人身上推,什么时候把男人给作没了,她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秦含真就忍不住问了句:“克用婶娘现在怎么样了?她是不是还在坚持那个说法?不肯听人解释那只是一场误会吗?”

秦柏与牛氏都没去打听后续,所以不清楚。但这时候阿寿回来了,他才去过宗房,倒是知道最新的消息:“宗房二奶奶听说又病倒了,宗房二爷回去的时候,正碰上大夫进门呢。大夫诊过脉后,宗房二爷仔仔细细地问了半日,知道宗房二奶奶这回病情加重,是因为心病,也没有多说什么。他没说去看宗房二奶奶,只把大夫送走了,就打发小的回来了。小的出门的时候,瞧见他往外书房的方向去了,还吩咐小厮把他的铺盖送到书房来呢。瞧着约摸是打算在书房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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