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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楼春(797)

如果是当初太子病情渐重,不知几时就要被人取而代之的时节,身为太子亲舅的永嘉侯与外人多来往些,并没有什么大碍,因为谁都不会觉得他能拥有什么权势地位,不过是个外戚罢了。可如今,太子地位稳固,稳稳当当地就等着继位登基了,而太子又极为敬重这位舅舅,永嘉侯自然就成了香饽饽,会有无数有心攀附太子,却没有门路接近的人,将永嘉侯视作登天阶,纠缠上来巴结讨好。永嘉侯闭门谢客,少与外人往来,既是图自家清静,也是为太子杜绝了麻烦,更是不想引起皇帝的猜疑。

太子妃唐氏明白秦柏的苦心,也就能理解太子为何会对这位舅舅如此敬重了。

承恩侯秦松同样是太子的舅舅,可没法得到太子同等的看重。

太子妃平日跟永嘉侯府来往不多,除了年节里几次场面上的会面,私下便少有接触了。永嘉侯府只有两位正经女眷在京,老的老,小的小,老的那位有些被人诟病的名声,说话行事风格也跟京中皇亲权贵人家的女眷不大一样。太子妃从前有些顾忌,没敢多与牛氏接触,而秦含真年纪又小了些。如今想来,实在是太过疏忽了。既然秦三姑娘是个聪慧懂事的小姑娘,多召她进宫几次,想来也没什么坏处。太子敬重舅舅,太子妃便乐得抬举永嘉侯的孙女。

她问曾先生:“秦三姑娘有什么出众的才艺?可擅诗词?下回再有宫宴,我有心请她到东宫来,与别家女眷也见见面,结交结交。她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吧?快到及笄的时候了,总不能继续闷在家里,埋头读书。永嘉侯夫人似乎不爱交际,可世上有些事,总是要做的。”

曾先生很快就明白了太子妃言下之意,忙道:“秦三姑娘经义学得很好,是得永嘉侯认真指点过的。她杂书读得不少,民生、经济、农桑、格物都知道些,不过诗词上就只是平平,并不算出色。除此之外,琴、棋皆尚可,但最出色的应该是绘画,极擅山水楼台,还画过许多街景图,画中人物栩栩如生,十分难得。满京城的闺秀,只怕也找不出第二位比她更擅长此类画的闺秀了。不止,恐怕连年纪相仿的男子都少有。”

太子妃讶然:“没想到秦三姑娘竟然如此多才多艺?”只是,秦含真擅长的东西,似乎都不适合在宴席场合上施展,而且,还有那么一点儿不大合乎闺阁风俗。太子妃略一沉吟,又问:“先生手里可有秦三姑娘的画作?若方便,只管挑好的来给我瞧瞧。”

曾先生忙道:“有自是有的。我那里就有一幅江南春景,画的是苏州郊外春播的景象。我昔年也曾去过苏州,正好是春天,瞧着那画儿,就象是回到了那时一般。为此我特地向秦三姑娘借来此画,还想临摹一幅,收藏起来。娘娘若想看,我明儿就带进宫来。”

太子妃合掌笑道:“那就劳烦先生了。若先生那里还有秦三姑娘别的画作,尽管拿来。我听闻三姑娘随永嘉侯周游天下,见识广博,心甚向往,也想借着三姑娘的画作,瞧一瞧天下风光呢。”

曾先生傍晚时从宫里出来,心情就一直不错。虽然秦含真除了秦锦春应选伴读之事,就没跟她提过任何要求,但她还是希望能为这个懂事的学生争取些什么。若是秦含真能得到太子妃青眼,今后也是前程可期。

永嘉侯性喜淡泊,不爱与人交际;永嘉侯夫人牛氏又不习惯跟高门大户的女眷来往;如今世子秦平在外做官,还不曾续弦;五爷秦安更是合家在外,数年不曾回京,承恩侯府里根本没个正经女眷,能出面为秦含真相看人家。要知道,秦锦华可是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有长辈为她寻一门好亲事了,寻到今日,还未定下,也是因为太过重视、不敢轻忽的缘故。秦含真与秦锦华相差不到一岁,现在才开始考虑亲事,已经有些迟了,若是再没人替她打点仔细,焉知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曾先生听说过府里的某个传言,对其也是半信半疑。不管怎么说,那个传言若能成真,倒也算是桩好亲事。然而,这亲事一日未定,就一日有可能会变卦,还是早日定下来的好。如今有太子妃出面,那一位殿下又与东宫亲厚,秦含真的婚事,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变故吧?

曾先生怀抱着某种期望,回到了侯府后街的居所,歇了一夜。次日天光大亮,她方才出门,往永嘉侯府去了。

她到达永嘉侯府的时候,秦含真正在祖母所住的正院里,跟前来小坐的秦锦华与秦简兄妹说话。

秦锦华他们带来了好消息,宫中的太医果然妙手回春,秦锦春吃过他开的药,睡了一夜,今天早上就醒过来了,退了烧,人也精神了不少。看她那模样,病情已大有起色,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了。但如今天气仍然很冷,她一日病根未除,还是一日别出屋子的好。因此今日,只有秦简与秦锦华兄妹俩过来了。

秦简还说起了青梅从二房那边带回来的消息:“大伯娘被大妹妹泼水的事气得晕过去了,不过很快就醒了过来,并没有大碍。只是她如今对大妹妹失望至极,精神蔫蔫地,但十分关心四妹妹的病情,还嘱咐了四妹妹,只管安心在长房养病,不必管家里如何。就算二叔祖母或是大伯父打发人来接她回去,她也不必理会。”

秦锦华笑道:“二叔祖母和大伯父今儿早上果然打发人来问了,好象打算等四妹妹病情稍有起色,就把人接回去,还说要让大姐姐给四妹妹赔不是,叫她们姐妹和好。我祖母直接下令,把来人给撵出府外,还叫人去骂他们,说二房不把孩子的命当一回事,四妹妹病得半死不活的,他们就硬要来接人。我在旁听得可爽快了,还特地去安抚四妹妹,叫她只管安心在府里养病,别管二房说什么,横竖有大伯娘的话在呢。即使传出去了,我们也是占理的。”

秦含真关心地问:“这么说,二房这回又轻轻放过大姐姐了?就没点实际上的惩罚?”

第三十章 提醒

没点实际上的惩罚是不可能的。只不过,薛氏与秦伯复母子俩对此似乎有些分歧。

秦简道:“二房来的不止一个人,我见的是大伯父打发来的,二叔祖母的人则去见了祖母。去见祖母的婆子只说了要尽快接四妹妹回去,还说二叔祖母发了话,要大妹妹向四妹妹赔不是。但我见到的大伯父派来的人,则说会等四妹妹病情好转后,再把人接走,让大妹妹向四妹妹赔罪的话也说了,另外还多提了一句,说已经严惩过大妹妹了,绝不会再有下一回。”

会不会有下一回,还是未知之数,天知道秦锦仪什么时候就会发神经?明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顶替妹妹进东宫应选,还要寒冬腊月里往妹妹身上泼一桶冷水这种事,也不是正常人能干得出来的。秦含真并不在意薛氏与秦伯复许下的诺言,只想知道秦锦仪到底受了什么惩罚。

秦锦华道:“二房的人没细说,我们是听青梅说的,大姐姐重重挨了大伯父几个耳光,脸都肿了呢,还被踢伤了腿,听说走路都一瘸一拐的,疼得厉害,请了大夫来上了药,她还哭个不停,说人家大夫是庸医,开的药不管用,生生把人家大夫给气走了。二叔祖母还嚷嚷着要请太医来治,可哪个太医愿意理会他们?如今还不是要继续用那大夫的药?青梅说,底下丫头们起初都猜大姐姐会不会是被大伯父把腿给踢断了?但瞧她不象是折了骨头的模样,只是一个劲儿叫疼而已,真走起路来,也是能走的,若是腿断了,哪里还能走动呢?想必只是大姐姐娇气,受不得那疼,才嚷得厉害。她挨了这几下,虽然听着可怜,却躲了罚。大伯父本来要罚她去跪经的,二叔祖母闹了一场,说怕大姐姐落下毛病来,到底还是免了。”

秦含真的表情有些微妙,如果秦锦仪只是娇气,受不了疼,那还好,如果真是被踢得狠了,也不一定是骨折或断骨头,还有可能是骨裂,那她要是不好好养着,后遗症可就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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