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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楼春(808)

接下来,老父病倒,却因为恼恨她将哥哥一家送走,拒绝了她派去服侍的人。她自己也是病恹恹的,更要担心丈夫和孩子,也就疏忽了。这时候扬州老家的二伯父黄二老爷派了人过来照看老父,她只当他是好心,不曾理会,哪里知道黄二老爷竟将亲孙子也派了过来,在她老父床前侍疾,整整待了两年。

两年的功夫,足以让老父被侄孙哄得服服帖帖了,老人家对侄孙,简直比亲孙子还要亲近!老父病情加重,大半年的时间里,她往京城发了不知多少封信,催着哥哥侄儿回江宁,却都如石沉大海,不见回音。老父一天比一天伤心失望,也一天比一天怨恨儿女不孝,到得临终前,他竟然去信扬州族里,请来了兄长黄二老爷与族长、族老们做见证,亲自开口,将黄二老爷的那个孙子记在了早夭的小儿子名下,算作嗣孙,同时还将亲儿亲孙赶出家门,逐出宗族,再也不肯认他们了!

老父这么做,等于是将她小黄氏这些年辛苦为娘家置办的钱财产业全都奉送了隔房的堂侄,自己却一丁点儿东西都没落下,她如何能接受?!然而,老父犯了糊涂,黄二老爷与族人们竟也利欲熏心默许了,而且还反过来倒打一耙,指责她为女不孝,有违族规,竟要连她的名字,也要从族谱中除去!

一旦她小黄氏被娘家宗族除名,不再是黄氏世家女,这秦家宗房媳妇的位子,也坐不稳了。小黄氏又惊又怒,却没办法阻止这一切事情的发生。老父出殡,她本打算让自己的儿子去为外祖戴孝的,竟叫族人拒绝了,还把孩子赶出门去,只让嗣孙披麻戴孝,摔丧驾灵。她心里清楚,黄家已经不再是她的依靠了,他们为了那一份家业,已经翻脸不认人了!等她撑着病体回到秦庄,便听到有无数的族人在私下议论,猜测宗房什么时候会把她休弃。

她还有儿女呢,宗房怎么能休了她?!她的儿子可是族长夫妇的亲孙子,就算是为了孩子,也不能把她休了。

然而,小黄氏很快就觉得自己的底气不足了,她有儿子不假,可婆婆也有娘家人呀!沈家那位名声不佳的二姑娘,没几天就出现在宗房里了,还声称是听说大表嫂冯氏有孕在身,将要生产了,怕姑母一个人主持中馈太过劳累,过来为姑母分忧的。

她沈二姑娘是谁?秦家宗房的家务事,几时轮到她来插手了?!

沈二姑娘如今已经成了二十岁的老姑娘,还没嫁出去。她自命不凡,好高骛远,一心想要嫁得比嫡姐好,挑三拣四地不肯轻易许人,结果拖到如今还没嫁出去。她不过是个庶女罢了,虽有几分颜色,却也不是绝色,又没个好名声,凭什么攀高枝儿?还妄想能把嫡姐比下去?

沈大姑娘嫁到茅家后,她婆婆茅二太太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高兴的缘故,竟然多撑了一年多的时间,直到大孙子出世,才抱着孩子,含笑而逝的。而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沈大姑娘将小家打理得妥妥当当,茅秀才也顺利中了举人,一家子和和美美,湖州上下谁人不夸她贤惠?即使如今是守孝期间,茅举人也用心埋头读书,只等出孝后参加会试,一举高中,到时候,沈大姑娘便是实打实的官太太了。这哪里是沈二姑娘能比的?

沈二姑娘大约是知道自己做了老姑娘,找不到什么好人家了,便又打起了表哥的主意。秦克用虽然没有功名在身,还是行商的,但他有皇后族人的身份,又跟六房两家侯府交好,有了这一层关系,论富贵体面,也不比茅家差了。沈二姑娘知道小黄氏随时有可能被休弃,便不顾姑母的冷脸,硬住进了秦家宗房,整天甜言蜜语地讨好姑母,其目的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小黄氏心中冷笑。她不相信婆婆会为了她这个一向厌恶的儿媳,不顾娘家侄女儿的终身,也不相信丈夫会在连年失和的情况下,依旧对她这个原配妻子怀有旧情,拒绝如花美眷的表妹勾引。但她不会轻易放弃的!她那么艰难才得到的身份地位,怎能轻易让给别人?

她逼着丈夫带自己上京,既是为了寻亲,也是为了避开沈二姑娘的纠缠。她就不信,丈夫人不在江宁,那贱人还能嫁进宗房做二奶奶。有本事,沈二姑娘就在宗房蹉跎下去。若是到哪一天,她小黄氏撑不住了,在京城给丈夫找个填房,白白将那贱人耗死在江宁,又有什么不可以?!

第三十九章 团聚

次日一早,小黄氏起来的时候,就听到消息,哥哥嫂子连带侄儿黄念春,都已经被丈夫秦克用接到了商号里。

原来秦克用昨日派出去监视二房的人,早在昨天傍晚时候,就发现二房有人出城。他们缀在那人身后,一直跟到京郊大兴县境内的一处偏僻田庄,才发现黄大爷一家三口就住在那里。

那个田庄地方不小,紧挨着一处河湾,原是二房名下的产业,大片农田与荒地包围着几处房舍,住的都是二房分家时分到的奴仆。黄大爷一家的住处就在这些奴仆的包围下,虽然在庄中行动自由,但根本没办法离开这个田庄。无论白天黑夜,只要他们想走出住所一步,就立刻会被发现。那些二房的奴仆倒也不会强制他们返回住所,但却会一直跟着他们,劝他们折返。那里没有马,没有车,没有过路人,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想要靠着两条腿越过广阔的田野,前往京城,他们既没有勇气,也没那个体力。留在庄中,好歹吃喝不愁。无奈之下,黄大爷一家就算是被困住了。

秦克用的人查明黄大爷一家就在庄中,正在烦恼要怎么暗中联系上他们,再把他们安全地带出来呢,恰逢二房派出的使者就向黄家人转达了主人的命令,允许他们自由离开了。不过,由于薛氏与秦伯复被小黄氏当众撕了一回,心中正恼火,对小黄氏的娘家亲人,自然也就有些迁怒了。田庄里的人既没有给他们准备任何交通工具,也不打算提供一点干粮,甚至连道路方向都不肯指明,就直接将人往庄外一撵,便袖手不管了。

黄大爷一家本来还以为他们要面临绝境了呢,谁知会运气这么好,正遇上前来找他们的秦家仆从,终于两相会合了。秦克用的人到最近的镇子上买了一辆驴车,连夜将黄大爷一家送回了京城。小黄氏醒来的时候,他们才刚在秦克用的商号后院里坐下来不久,狼狈地吃了一顿早饭。黄大爷等人也总算有空,听秦克用与小黄氏说起别后的经历了。

得知老父已死,临终前将他们兄妹逐出家族,连家产都便宜了隔房的侄儿,黄大爷一家三口先是哭了一场,却并没有太着急,他们更想知道的是,二房说黄忆秋被困在念慧庵里念经,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说她已经被皇帝接进宫里了,只不过碍于太子,没有明着封妃,要等到她怀有龙裔,才会有旨意下来么?难不成这一切都是二房骗他们的?!

小黄氏哭道:“哥哥,他们就是在骗你们。若不是如此,他们何必把你们哄到京郊偏僻的庄子上去住,还不许你们与外界通信往来?这分明是自己心虚,又怕你们把事情说出去,坏了他们的名声,才会用这种方法堵上你们的嘴。可恨他们为了这点私心,明知道父亲病重,我从江宁接连写了十几封信进京,他们都不肯通知你们一声。否则,父亲死的时候,也不会因为见不到儿孙送终,就死不瞑目了。我们家里的家财产业,也不会便宜了外人!”

黄大爷十分气愤:“原来如此!其实我心里早就猜到一点了,只是我们是被糊里糊涂送进那庄子里去的,也不识得周围道路,又没外人经过。二房派人拘着我们,不许擅自出庄,我们被困在那里,万事不知,根本不晓得父亲病重的事儿。早知如此,我们便是拼了性命,也要从庄里走出来。那不过就是有几个闲汉拦路罢了,我们父子二人皆是青壮,真的打起来,未必就不是他们对手。就算不认得路,不知道方向,随便找条小路走下去,早晚能看见城镇的。大兴县又不是什么人烟罕至的地方。可惜我们还以为附近的城镇都离得远,不敢轻离。早知道最近的镇子也不过是大半个时辰的脚程,我们早就跑出来了!”心里是真的有些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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