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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楼春(828)

青梅也说不清楚薛氏与秦伯复到底是因为什么吵起来的。不过薛家今日上门闹了一顿,她倒是听到些只字片语。应该是薛家二房不肯拿银子赔钱,要求秦伯复出面求几家皇亲国戚,或是勋贵重臣,让他们给顺天府施压,逼顺天府尹放弃这桩案子。薛家不肯认罪,但愿意与苦主私下和解,只是他们肯拿出来的和解银子,只有三千两,哪个苦主肯答应?秦伯复也觉得薛家所求太过荒唐,不肯答应,可是薛氏竟然还帮着娘家人说话,即使受了伤,只能躺在床上不动弹,也要跟儿子争吵,逼他让步。

青梅愁眉苦脸地说:“姑娘,我们底下人都不知该怎么办好了。从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荒唐事儿。大爷能认得几个肯出头的皇亲国戚、勋贵重臣?二舅太太连打点用的银子都没说要给大爷呢,叫大爷如何帮忙?太太却只是帮着二舅太太骂大爷。大爷恼怒起来,借口不打搅太太清静,要与二舅太太母子到前头商量细节,这才把人从太太跟前带走了。可是二舅太太听说大爷不肯帮忙,就跟他闹起来。太太那边已经知道了,一会儿还不知道会如何发作大爷呢。我在这家里当了那么多年的差,还从没见过太太跟大爷生这么大的气,真真吓死人了!”

秦锦春面色发白,便听到薛氏所住的三进院那边传来薛二太太的阵阵叫骂声,看来果然是在薛氏屋前闹起来了。她有些无措地看向秦含真。秦含真便道:“你且安心,如今只要大伯父能坚定立场,谁也逼不了他。二伯祖母还要养病呢,管不了什么事。而二伯娘与大姑母都来了,她们难道还能坐视薛家人在这里撒野?”

秦锦春发愁地道:“话虽如此,可是祖母那般偏着薛家……”她顿了一顿,“三姐姐方才也听见了,薛家二舅太太拿孝道来威胁父亲呢,若是父亲不肯答应帮他们的忙,他们真的跑去官府告父亲忤逆,那可怎么办?”

秦含真冷笑了一声:“忤逆这种事,总要父母出面确认了,官府才肯听的,否则随便什么亲戚跑出来说哪家的儿子不孝,官府就要受理的话,官府也太忙了。这样的大罪,我估计二伯祖母还不至于糊涂到认下来,毁了亲生儿子的前程,甚至要葬送亲生儿子的性命。她不出面,薛家那就是一群跳梁小丑。况且,就算二伯祖母真的犯了糊涂,官府也要问清楚不孝子忤逆的具体事由,到时候谁会说大伯父遵守国法是错了呢?顶多就是让人觉得他不会说话,不能说服母亲,但肯定人人都觉得是二伯祖母这个母亲错得多些,薛家更是错上加错。大伯父这所谓的不孝罪名,是不会成立的。”

当然,罪名不成立,也不意味着名声不会受到影响。秦伯复将来的仕途估计也就这样了。但话又说回来了,他本来也不见有升官的希望,眼下都快要回家做闲人了。名声受损什么的,对他又能有多少影响呢?只会让他更清楚地认清自己的身份地位,不要总做白日梦,将来能生活得脚踏实地一点。

秦含真还对秦锦春说:“薛家这一回简直就象是要跟大伯父撕破脸似的,根本不考虑大伯父的处境有多为难。几万两银子,他们都拿不出来吗?我看,不是薛家这几年走下坡路,财力大不如前,就是他们已经存了跟你们家疏远的心思了。趁此机会,让大伯父看清薛家的真面目,早日划清界限,也不是坏事。二伯祖母没有薛家人帮忙,也能消停点儿。倒是大伯娘,可能会受一点委屈。”小薛氏的娘家也是薛家呢。

秦锦春却说:“今日来闹事的是薛家二房的人。他们如今执掌薛家京城分号,有时候行事很不象话。我母亲私下曾说过他们这样做生意,是不能长久的,太过败坏薛家名声了。但祖母与我母亲都是出身薛家长房,家人如今在江南,一向谨守祖训,规矩行商,跟二房并不是一路人。”

秦含真若有所思。薛家这该不会是要内部分裂的节奏吧?

姐妹俩说话间,对面东厢房的门打开了,秦伯复与秦幼珍兄妹俩走了出来。原来他们方才是去了那边说话。

秦伯复的脸色似乎有些阴沉。他听着后一进院子里传来的阵阵叫骂声,当中隐隐还能听见母亲薛氏那略显无力的附和之语,面上的神情更加难看了。

秦幼珍低声对他道:“哥哥,这一回你可不能心软。薛家二房如今的做法,分明没将你的名声与前程放在心上!他们这一阵闹腾,不知道已经叫周围多少邻居听了去。你眼下正是要紧的时候,他们并不是不知情,却还要为了那几万两银子威胁你,哪里是亲娘舅该做的事?你一定要跟母亲说清楚事情轻重,劝她千万不要犯糊涂。你是她唯一的儿子,她若还想过富贵安乐的日子,就不能让你出事。娘家再亲,也亲不过你去。不要担心母亲怪罪你,真会叫你冠上不孝子的坏名声。长房与三房的长辈都已经发了话,不会任由外人欺负秦家子弟的。哥哥尽管把腰挺直了,你是秦家子,从来不欠薛家什么!”

秦伯复深吸一口气,大步迈开,直往三进院走去。

第五十六章 担忧

秦伯复去了三进院,没过多久,三进院里薛二太太的叫嚣声也停止了。青梅跑过去探了一探,回来禀报说,他们都进正屋说话去了。不一会儿,又看见薛二爷与薛二奶奶从西厢房前经过,同样是到三进院里参与谈判了。正院里一时平静下来。

正院上房的门这时候才吱呀一声打开了,姚氏与小薛氏从里面走了出来,望望通向三进院的门道方向,再回来看一看秦幼珍。秦幼珍微笑着向她们点了点头,走了过去,低声道:“我已经跟哥哥说清楚事情要害轻重,他心里有数了。如今有长房、三房的长辈给他撑腰,只要他持身正,就不用怕别人的讹诈。”

小薛氏脸色有些苍白,苦笑了一下,弱弱地说:“姑太太请进屋说话吧,外头天儿太冷了。”

秦幼珍便与她和姚氏一道进屋去了,姚氏还回头冲着西厢房这边招招手,示意秦含真与秦锦春也一块儿过来。

秦含真冲她远远地笑了笑,便回头对秦锦春说:“得啦,大姑母如今说服了大伯父,里头那些闹事的人,自有大伯父去解决,咱们上你母亲那儿喝茶去。”

秦锦春瞧了一眼三进院的方向,冲秦含真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便跟她一块儿往正屋去了。

正屋里,小薛氏端坐在主位,客位让了姚氏,秦幼珍很客气地坐在姚氏的下首,姑嫂三个都微笑地说着话。从表面上看来,真是再和睦不过了。秦含真与秦锦春进门给三位长辈行过礼请过安,秦含真又问候了小薛氏的病情,再问一问薛氏的伤情,同时转达了自家祖父母的问候,算是完成了此次二房之行的任务。

小薛氏的气色看起来可不怎么好,眉眼间还带着几分轻愁:“太太的伤,是正好摔着腰了。昨日雪下得那样大,家里下人怎么清扫,都来不及。太太一时气头上,就非要回娘家。我苦劝半日,她都不肯听。大爷要拦着下人给太太收拾行李,不曾想太太反而更生气,说她就算不带行李,回了娘家,兄弟弟媳妇们也不会叫她过不了日子。她就这么拉着锦仪出门去了,哪里想到脚下一滑,就摔倒了呢?锦仪还没能扶住她,只顾着自己站稳了,不被太太连累得一并滑倒。大爷极生气,一边扶太太起来,一边骂锦仪不孝顺,没良心。锦仪还觉得自己冤枉,说太太跌倒又不是她害的。现如今,太太受了伤,脾气不好,大爷也是一肚子怒火,锦仪又不省心,也不肯认错。我夹在中间,真是为难得紧。”

姚氏笑笑:“大嫂子也不必如此为难。二太太那个脾气,素来最爱教训人了,没事还要数落你几句呢,如今也不过跟从前一样罢了。至于大爷,他如今知道分寸,忙着正事儿还来不及,哪里顾得上跟你发脾气?你只需要好生照看家里,别让他为家里的事烦心就好。你如今有四丫头在,就算大爷跟薛家翻了脸,他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多少年的夫妻了,他还不至于连这点体面都不给你留。再说,二太太还在呢。她最是看重薛家脸面的人,拦不住薛家几个不省事的人跟大爷吵闹就算了,难道还管不住亲生儿子跟儿媳妇?至于仪姐儿,不是我做弟妹的说风凉话,大嫂子,你还是别太指望她的好。趁着如今她年纪还不算很大,赶紧寻个差不多的人家嫁了,日后家里也能清静些,省得她再留下去,败坏家里名声不说,连四丫头和底下小子的婚事,也一并耽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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