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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楼春(852)

秦逊才懒得理会秦锦仪到底有什么算计,横竖早晚要嫁出去的。等两个姐姐都出嫁了,秦家二房就是他的了,谁都抢不走。他只需要老实待着,根本用不着争,还反过来劝芳姨娘不要多事呢。可是,秦锦仪只管算计她自己的,为什么要拿他做幌子?还哄骗他带上这个不知想做什么的朱楼。万一朱楼在长房惹出事来,他身为朱楼名义上的主人,是不是要负责任?明明与他无关,凭什么叫他背锅?!他是不知道秦锦仪与朱楼都在谋算些什么,反正他在人前将自己撇清了,日后出了事,也算不到他头上!

一无所知的赵陌与许峥还在继续说笑,心里存了事的秦简与秦逊在旁漫不经心地喝着茶,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过得大半个时辰,就到了午饭的时候了。秦仲海秦叔涛都不在家,秦伯复是早已分家出去的人,自然不好插手,秦柏是长辈,又是隔房的,万没有叫他辛苦的道理,男眷的宴席只能由秦简主持。他顾不上别的了,忙忙指挥着下人们一通收拾,将各人席上的茶具点心撤走,又重新换上了碗箸。一溜儿婆子媳妇提着食盒进屋,不条不紊地上起了酒菜。

朱楼趁机溜了出去。

他先去寻了画楼。今日画楼负责里外联系,是事先就约定好了的。朱楼行动受挫,自然要先问过大姑娘秦锦仪的意思。

画楼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化,担忧之余,心下却在暗喜。如此一来,有了肃宁郡王赵陌做借口,朱楼身份暴露,原本的计划不能继续了,自家姑娘的谋算注定了不能成功,那是不是就不必继续做这种事了呢?她还是再回头劝一劝姑娘吧,天意如此,可见姑娘与许家大公子注定了无缘!

虽然弄影出了主意,劝她暗中做手脚,破坏秦锦仪的计划,可画楼素来做惯了忠婢,总觉得心下不安,就怕有朝一日暴露了,既叫主人骂是背主,又要受重罚。如今这样的结果,可以说是皆大欢喜了。姑娘不用做见不得人的事,自己也避开了风险,真真是两全其美!

她便对朱楼说:“事已至此,我们也是没法子,回头我就如实禀报姑娘,这事儿还是算了吧,反正已经骗不了许大公子了。”

朱楼却是不死心。他近日听说了二房大老爷秦伯复年后就要丢官的传闻,他抛下庄子里清闲的差事进城,为的就是享福。若大老爷不做官了,二房还有富贵日子可过么?他没本事让大老爷保住官职,却可以成为大小姐的陪嫁,到官宦人家去谋更好的差事。他可是听说了,大小姐算计的那位许家大少爷,家里世代都做着官,可比二房要体面得多了,否则大小姐也不会看上他。对于这门亲事,只怕他比秦锦仪都要热心些呢。

犹豫片刻,朱楼咬了咬牙,对画楼道:“你去跟姑娘说,若是她信得过我,就给我些银子,我去买通个人替她送信。只要有足够的银子,不怕堵不上那人的嘴。你们家是从这府里分出去的,若是有可靠的人,那自然最好,没有的话,就交给我。我想法子找人打听去。就算今儿没能替姑娘办成,新年还有这么多天呢,未必就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画楼吃惊地看着朱楼,有些着恼地压低声音道:“你这是做什么?姑娘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可别惹祸。”

朱楼沉声道:“放心,我心里有数。姑娘看得起我,我若不能替她把事情办好了,如何对得起她的看重?!”

画楼心里不由觉得他多事,可是她又不敢向秦锦仪隐瞒,只能气闷地去了松风堂传话。

秦锦仪听完后,气得直跺脚:“秦逊那小兔崽子竟敢坏我的事?!看我回去不撕了他?!”

画楼忙道:“姑娘息怒,这事儿咱们不好明说的,否则叫大爷和奶奶知道了,可没有姑娘的好果子吃。”

秦锦仪冷哼:“我是秦逊的嫡姐,想要治他,有的是法子!”接着想了想,咬牙道,“罢了,既然朱楼说他有法子,那就让他去办。不过是买通个婆子送信罢了,有什么难的?这府里的下人,哪儿有那么多人品正派的忠仆?还不都是盯着银子的货色?你去找弄影,看看你俩身上有多少银子,全都先交给朱楼去使。若是不够,马车里还有一包十两的碎银子,全都给他。我不管他花多少,也不管他怎么花,但是午宴结束后,我要在纨心斋看到许家表哥来!”

第七十六章 假信

新年的午宴,即使只是家宴,也花了比平日更长的时间。

在这喜庆的时候,众人仿佛都忘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热热闹闹、亲亲热热地边吃饭边说笑。两位姑母齐齐给许氏、牛氏两位长辈敬酒,小辈们也跟着凑趣。卢初亮本是在外头男人们的席上,却带着几个小表弟们一起到女眷席上讨长辈们欢心,两个院子虽然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却也是欢声笑语一片。

当然,松风堂偏厢里跟爱妾一起厮混的承恩侯秦松听着这些动静,心里是什么感想,就没人知道了。

宴席结束后,三位老人都有些累了,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热闹久了,精神就撑不住。许氏直接就进暖阁里歇息,还把小女儿秦幼仪叫进去说话。秦柏和牛氏则不打算留在东府里歇午觉,他们打算回自家去,好好休息一下,等快到晚饭时再过来也不迟。牛氏问秦含真要不要一起回,秦含真正等着看戏呢,又怎会走人?一路恭送着祖父母回了永嘉侯府,就立刻回转了。

枯荣堂里的老少爷们有的继续围坐在暖阁里吃茶聊天,有的寻了干净的房间睡午觉,还有几个大小孩子,有了那么多玩伴,便一刻也静不下来,结伴往园子里逛去了。秦含真经过枯荣堂侧的时候,就听见两个婆子在讨论添茶水的事,道秦简、许峥正陪着赵陌说话。

秦含真足下顿了一顿,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纠结着继续往前走了。

回到松风堂,秦幼珍正盯着人收拾残席,没去暖阁里打搅许氏母女谈心。秦锦容拉了卢悦娘,要与姐姐们一道回院子里玩耍,秦含真、秦锦华和秦锦春有事,齐齐婉拒,说要留在东次间里说私房话,就不挪动了。秦锦容反而更乐得撇开堂姐们,与喜欢的表姐相处,忙不迭拉了卢悦娘走人。许家姐妹俩刚才与卢悦娘一直相处融洽,便也跟着去了。

卢悦娘回头看了秦含真姐妹三个一眼,方才微笑着与秦锦容一起离开。

秦含真忙拉着秦锦华与秦锦春进了东次间坐下,问起最新情况。她方才出去送祖父母时,秦锦仪还在屋里,如今却不见了踪影。她这是去哪儿了?到事先约定好的纨心斋埋伏去了吗?有没有人跟着?

秦锦华笑着按住秦含真道:“三妹妹别急,描夏与哥哥院里的流辉一块儿盯着呢,出不了差错。大姐姐已经往纨心斋那边去了,躲进了厢房里。弄影也在院门口附近的小屋里躲着。如今就等着哥哥那边的信儿了。”

秦含真松了口气,道:“怎么让描夏和流辉两个去了?我记得她们年后就要出去嫁人的吧?”

秦锦华点头:“正因为她们年后就要出去了,前程已定,这会子正闲着,办事才少了制肘。描夏跟绘春当年也是互别苗头,虽然没有明说,心里总是有些旧怨的。她出面盯人,我也不怕她会叫二房的人收买了去,又或是心软放走了人。染秋就不成,她最好说话,画冬也性情厚道。这种不大好明言的小算计,还是别让她们知道的好。至于流辉,那是哥哥指定的,我估计也是同理。”

秦含真明白了,又叹道:“先前大堂哥递了信进来,说是朱楼不成了,已经叫赵表哥逼得暴露了身份,没想到大姐姐还不肯死心。虽然我们是有心算计,但大姐姐若不是非要一条道走到黑,原也不会落到我们挖的坑里去。”

秦锦华抿了抿唇。若是换了从前,她总是会心软地为秦锦仪说两句好话的。众姐妹里头,就数她与秦锦仪相处的时间最长,小时候也对这位大堂姐十分信服。虽然后来她也发现了对方心里藏奸,渐渐疏远了,但心中仍存有一份情谊。但今日,这份情谊很显然已经消散殆尽了。秦锦华的态度甚至比午饭前还要更冷硬一些。秦含真猜想,或许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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