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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楼春(889)

秦含真忽然顿住,若有所思:“其实后宫里……也不只有现任的妃子,还有太妃、太嫔们吧?太后……应该不至于,但是太妃、太嫔们却未必个个可信。”她问赵陌,“有哪位太妃、太嫔是有子的来着?她们的儿子也应该都封了王,就藩去了吧?”

赵陌挑了挑眉:“那倒是有的,不过……”能够在当年夺嫡之变中生存下来的皇子,除去天然就有缺陷或是才智实在不足无力争权的,就只有年纪比较小的皇子们平安无事了,比如晋王,比如蜀王,再比如秦王,都是这样存活下来的。辽王是因为离得远,又被岳家唐家拌住了手脚,当然,才干不足也是重要因素。

先帝后宫庞大,留下了一批有儿有女的年轻妃嫔,通通封了太嫔关在慈宁宫中,与太后做伴,也受太后管束。她们的儿女,公主被外嫁,皇子被封王就藩,各过各的日子,有人过得舒心,也有人过得不如意,但基本平安无事。而且,受夺嫡之争影响,皇帝除去几个要好的小弟是得了比较大的封地以外,大部分人都只是摊上个不好不坏的小地方,有人甚至是只封了郡王,留待新君登基后再加恩的。

这一批皇弟们,没几个有实力去争什么储,身边也没少被皇帝安插眼线,更与皇帝情份平平,连过继嗣子一事,都凑不了热闹。他们的母妃在宫中要捱日子,等捱过六十岁,又或是捱到太后薨了,就可以出宫去儿子的藩地上骨肉团圆了。这些太妃、太嫔们,离六十岁也不差几年了,与其费劲儿去掺和皇嗣之事,倒不如多讨讨太后的欢心,好让太后早日松口,放她们出宫呢。儿子的封地再差,也足够供养她做个养尊处优的老封君,总比在慈宁宫里苦熬强,而且全无风险,未来可期。也就是晋王、蜀王这两位,自恃跟太后、皇帝关系密切,有资格为儿子争储位,才会进京凑热闹。至于辽王世子……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太妃、太嫔们当中,也有人是无儿无女的,她们就更没有了去插手东宫子嗣的理由。她们这一生,都注定了要老死宫中,无儿无女,何苦冒那大风险呢?

“会是为了娘家吗?”秦含真想了想,觉得宫宴当日,太妃、太嫔们轮班去慈宁宫花园里与家人相见,兴许有点问题。可到底有什么问题,她如今也不得要领,只能看向赵陌了。

赵陌还有一个猜测:“蜀王世子嫡出的女儿,因为年幼体弱,屡屡有夭折之相。太后怜惜,不忍见她生活清苦,特地接她进宫,命太医医治。这事儿并不曾宣扬出去,太后也没打算借机为蜀王一家求什么情,不过是不忍见幼女受病痛折磨罢了。但蜀王野心勃勃,当年事败后,未必甘心一辈子受圈禁,若说他想借这个孙女之力,摆脱困境,也未必不可能。只是我这位小妹妹,年纪还不到三岁,正经连话都说不利索,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她进宫时是带了乳母和心腹侍女随行的,主仆几个同在慈宁宫中,乳母和侍女未必就没有猫腻,有可能会帮着传递些什么消息。”

然而,这位皇族小贵女据说长得有几分象临安长公主小时候的样子,十分得太后疼爱。有太后护着,赵陌可没办法插手进慈宁宫去打探什么消息,更不可能见到那几个侍女。他在宫中虽然颇受礼遇,但也是需要避讳的。

秦含真便对他道:“算了,这些事……咱们且留意着吧,想不出来也不打紧。告诉了皇上和太子,他们自会命人留意,比我们方便行事多了。当然,我们也不是从此就袖手不管了。王家女也好,宗室们也好,只要是有动作,早晚会露出马脚来,咱们只需要仔细盯着就好。你在京城时,你父亲有什么动静,你都可以打探一二,兴许可以从你继母那里,探知一些内|幕。”

赵陌点头:“我会留意的。这几天我一直都派人盯着父亲那边的动静,还暗中派人去留意我那位碤叔一家。这一盯,还真的有了收获。表妹还记得我那日提过的,那个穿着不合身的下仆衣裳,到我家来传递我父亲命令,却一脸傲气,也不守礼仪的小厮么?我可能查到他的身份了。”

秦含真忙问:“他是谁?!”

赵陌微微一笑:“已故晋王幼子赵砌,我那位碤叔的庶出三弟,广昌王。”

秦含真一怔:“怎么会是他?”赵碤跟庶出的两个弟弟,应该是不和的吧?怎么搅和到一起了?

“不仅如此。”赵陌挑着眉,饶有兴致地道,“藩王无诏不得入京,这是朝廷律令明言所定。晋王次子宁化王赵砃因为要给几个儿子上玉牒,得了皇上允许入京。可是他的同胞弟弟广昌王,并没有同时受召。他是秘密进京的。”

第一百零七章 疑团

广昌王赵砌秘密进京?为什么?

本朝律法对藩王们约束得还是挺严的。赵陌这点年纪,不满十五岁就去了封地,然后将近四年都不曾离开过肃宁县,就是受“藩王无诏不得入京”这一条规定所限。他从不敢违律,因为他知道,一旦他踩过了那条红线,那等待他的就绝不会是皇帝的宽容。他如此受太子偏爱,都没有那胆子。赵砌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宗室子,只封了郡王,封地还是在闽赣之交的广昌,而不是晋王一家经营已久的晋地任何一处郡县。他哪里来的底气,公然违反朝廷律令?就不怕封地上会有人泄露消息吗?

秦含真问赵陌:“广昌王为什么要秘密上京?他就不怕一但被人认出来,他会很麻烦吗?你方才说,他哥哥宁化王也在京城,不过是有诏令的。他们兄弟是同行来此?广昌王明知道自己身份不能曝光,还要上你那儿去耀武扬威,倒也不怕叫人认出来,把他哥哥也给连累了!”

赵陌笑了笑:“他上次到京城的时候,距今差不多有十年了。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如今却已是十九岁的大人,谁还能认得出他来?只需要他行事小心些,别满大街嚷嚷他是什么人,也别在宗室皇亲面前露了脸,日后叫人认出来不好看,他倒也没什么可愁的。他会上我家里显摆,也不过是仗着辽王府没人认得他罢了。”

秦含真撇嘴:“你少来。如果京城里真的没人能认出他来,你是怎么知道他身份的?”

赵陌眨了眨眼:“这完全是凑巧了。我手下商队做茶叶生意,光靠江南的茶园是不成的,还要往闽地收茶去,有一回路过赣南时,曾经见过广昌王在广昌县城街头上追鸡撵狗的英姿。所有人只看一眼,就都牢记在心了。这商队中有一个护卫身手很不错,得了我的赏识,被抽调进了郡王府的亲卫队中,又恰好被我派去碤叔那边盯梢。广昌王出入碤叔府第时,就被那名护卫认出来了。虽然那是两年前的事,广昌王已然长高了些许,容貌也有些变化,但大体上,还是能认出来的,更别说他又跟宁化王住在一处,还时时往碤叔家里去。若说他不是广昌王,谁又会信呢?”

说起这个,秦含真就有一个疑问:“晋王的三个儿子好象嫡庶不和吧?怎么如今又和好了?”

关于这一点,赵陌还没有打听出个中详情,不过也大致能猜到:“如今宁化王与广昌王都是郡王,封地虽然不算富庶,却比碤叔的处境要强得多了。宁化与广昌又离得极近,尽管不是在他们所熟悉的晋地,但他们兄弟二人可以相互扶持,又有生母在身边,想必日子也过得安逸。相比之下,碤叔身为嫡长兄,却落得如今的下场,连生母都丢了性命。做庶弟的看着嫡兄沦落至此,想必也会心生不忍吧?多帮衬一二,亲近亲近,也好叫外人知道他们做兄弟的如何孝悌友爱。”看到以前在自己面前高高在上的嫡兄过得远不如自己,那两位郡王想必都在心里暗爽吧?赵陌这么心思阴暗地猜度着。

秦含真也想到了这一点,嗤笑着道:“这也算是狗咬狗了。当初晋王府正妃与侧妃相争,双方都别说自己无辜。况且晋王妃和前晋王世子会倒台,也有那位侧妃和她两个儿子的功劳吧?捅出晋王已死消息的人,好象就是他们母子。现在宁化王和广昌王想扮好人,跟嫡兄亲近,博一个好名声,也要看人家会不会相信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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