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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楼春(984)

这桩桩种种,都不是一个象他这样年纪与资历的年青将领能完成得了的。但他还是要硬着头皮去做,不但要做,还要尽可能做到最好。因为这是他能保住家人的唯一方法,没有其他截径可言。

他不象他弟弟,完全就是个无辜之人,还能够因为结了一门好亲事,成功脱罪,继续外放为官。他不但是知情人,还不情不愿地参与了父亲犯过的不少事。他虽然一直在劝说父亲不要再做下去,可他也没有向朝廷告发父亲的罪过。哪怕他知错能改,该受的惩罚也还是要受的。而且,他也不敢有任何的小心思。此番再返蜀地,他并不是独自前去,身边还跟着皇帝派来的钦差。但凡有一点儿异动,那钦差都有可能会直接将他拿下,扭送回京法办。当然他也不敢那么做,父母妻女,家人亲友,全都在京城,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他怎敢冒那等大险?

如今他所能仰仗的,就只有皇帝与朝廷的支持,还有身为蜀地大户的岳家了。他知道前路有多艰难,但他必须坚持着走下去。如果他能顺利把这桩差事办好,将来即使不能再执掌一军,只能返回京城任一闲职,手无实权,至少他能过上安心的日子了,不必再成天提心吊胆,生怕什么时候就要被朝廷的军队闯进门来,拉他去斩首示众,也不用担心苏家的世代忠名会蒙污,走在外面,会被百姓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他们是乱臣贼子,子孙后代也抬不起头来。

因此,面对弟弟弟媳担忧的表情,苏伯雄反倒显得非常平静:“我会竭尽所能的,只是这一去西南,怕是又要好几年回不了家。你们又要外放,家里只留母亲一个,还不知道会怎样呢。我原本是打算让卞氏带着两个女儿去湖广住些日子,给大丫头说一门亲的,如今也只能让她们改变行程,暂时留在京中。大丫头的亲事还不急,她在家里先休养两年,等外头的议论少了,再去湖广也不迟。二丫头的亲事就更不必着急了。只是她们都是女流,家里没个男人撑着,我们又都在外头,实在是让人放不下心。二弟在大同,离京城只有几百里地,记得要多打发人回家看看。再有……就是要请秦亲家多照应着些。我母亲那个脾气,恐怕不大通人情,但她并没有坏心。妇道人家要支撑家门,本就不容易,更何况我母亲和妻子都不善交际。若能得亲家相助,她们日后想必不会太过艰难。”

他没有提起自己的父亲镇西侯,仿佛对方不存在一般。

苏仲英与秦幼仪也没有提起,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忽略了他。

听了兄长的话,苏仲英二话不说,就许下诺言,答应每旬都会打发人回京看母亲长嫂,又去求秦柏与秦仲海。秦幼仪本来也想跟着一起求的,只是想起秦含真先前的话,便有些犹豫了,只低着头跟随丈夫行动,却没有开口。

秦柏不是苏仲英的正经岳父,并未多言,倒是秦仲海看着妹妹可怜,答应了会时常派人过去看镇西侯夫人,也许诺若镇西侯府有事,尽可以向承恩侯府开口求助,他会看在两家姻亲份上,施以援手的。

只是,秦仲海也对妹妹妹夫事先有言:“你们可得跟镇西侯夫人说清楚事情原委才行。否则她老人家不乐意搭理我们,不愿意接受我们家的帮助,岂不是大家尴尬?也显得我们家好象上赶着讨嫌一般。”他对镇西侯夫妻前些日子的态度,也感到很膈应呢。

苏伯雄与苏仲英连忙保证说自己定会说服母亲,不会再让母亲得罪亲家了。秦幼仪则道:“婆婆应该不敢了吧?方才她来过一遭……叫三丫头给吓着了。”

众人齐齐转头去看她。苏仲英皱眉:“怎么回事?”秦幼仪便笑着将方才婆婆上门的经过简单地说了。当然,她复述秦含真的话时,稍稍换了委婉些的说法,让秦含真的言行显得比较斯文有礼一些。

只是清楚孙女脾气的秦柏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无奈地叹气,又疑惑秦含真是从哪里听说这些事的?难不成又是赵陌那边泄的密?这两个孩子啊……这等朝廷机密大事,他们怎的就拿来做日常闲谈的话题了呢?有空了多说说书画诗词不好么?

秦仲海则觉得三侄女儿实在是太贴心了,瞧她说的话多么中肯,多么有心哪!只是小姑娘家太过斯文腼腆了,说话语气太过委婉(其实是他妹妹改编了一个委婉的版本),若换了是他,真恨不得要狠狠往镇西侯夫人脸上甩几句狠话,才叫过瘾呢!

苏伯雄的表情比较一言难尽,苏仲英心中尴尬不已,但他还是小心地向兄长解释:“大哥,你弟妹的这个侄女……性子比较直率,小孩子家不懂事,有话就直说了……其实先前也是母亲理亏。我们家确实亏欠了三叔的。”

苏伯雄听了弟弟的话,反而笑了:“我没有生气,你不用担心。”顿了顿,“母亲怕了,也不是坏事。她知道好歹,日后自然不会再听从父亲的话,随便在外头得罪人。”仔细想想,这些年母亲的脾气越发不好了,言行也渐渐刻薄起来,曾经与苏家交好的人家,也慢慢少了。倘若他们家还有几家靠得住的盟友,兴许就不至于出了事只能指望秦家相助,他返回西南大军后,也能多得几个助力了。

这时候,秦柏才开口了:“你一个人返回蜀地,即使有钦差随行,也太过势单力薄。云阳侯府与柱国将军府都有许多年轻子弟尚未出仕,又或是仅在军中出任低品武官,他们都需要一个一展才干的机会。京中机遇有限,当中若有你看得上的年轻子弟,去跟这几家商量,多带上几个人,到了蜀地,你也能多几个帮手。”

他这建议也十分有心,云阳侯府与柱国将军府,蔡家与马家,都是只忠于皇帝的当朝将门,在军中威望极高。若有这两家子弟做苏伯雄的助力,回到西南军中,自然不会有人轻易为难他。而这两家子弟若能插进西南军中,既是在渗沙子,也给他们提供了好职位,可以说是两全齐美。

秦仲海又插言道:“云家与闵家也有后生子弟需要入仕。闵家可靠,云家……眼下也正需要向皇上证明自己的清白呢。让云家的人参与进去,蜀地那边应该会更容易行事。”王四姑奶奶是死了,但她生前也不是没有人手,可以留给云家继续压榨使唤的。做个对内提供内部消息、对外迷惑敌人的帮手,正好得用。

苏伯雄明白了秦家叔侄的意思,鼻子一酸,几乎要掉下泪来。

他对自己的将来,似乎又重新恢复了自信。

第一百八十七章 急报

秦含真在正院上房里陪祖母牛氏等了好半天,才把自家祖父秦柏给等回来了。

牛氏一边絮叨着:“一出门就是半日,回家了还在外头书房磨蹭到天黑,连饭都顾不上吃了,什么事这样要紧?”一边催丫头们赶紧把晚饭趁热端上来。秦柏道:“你们先吃着吧,我先去梳洗梳洗,换一身衣裳。”边说还边朝孙女儿那边看了一眼。

秦含真心下一个硌磴,想起今天似乎因为看不过镇西侯夫人拿小姑姑秦幼仪出气,秦幼仪的表现又太过包子,她就忍不住开口怼回去了。当时虽然觉得挺爽,但也变相暴露了自己消息“灵通”的实情。自家祖父这会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说了这件事,这是要找她问个究竟了吧?

秦含真犹豫了一下,瞥见祖母牛氏忙着摆饭和叫人拿干净衣裳给秦柏,一时半会儿顾不上自己,便揽下了拿衣裳的差使,往里间送过去。

这时秦柏已经简单洗了把脸,重新整理过头发,回头瞧见秦含真把干净衣裳拿了过去,便也在别人的服侍下,将外衣给换了。然后他挥手摒退左右,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镇西侯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可是广路跟你说的?”

秦含真只能傻笑,脸上还略带点儿讨好:“祖父别生气,我们就是私下说说,没叫别人听见的。上回大堂哥算计赵砌,我从头看到尾,太过巧合了,自然难免会起疑心,一问赵表哥,他就跟我说了。其实我知道了也没什么,我又不会跟人乱讲。赵表哥告诉我实话,也省得我自个儿在外头胡乱打听了。之所以没告诉您,是因为我知道这种朝廷大事,祖父一定会觉得闺阁女孩儿不该知道。我怕您说我,就没敢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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