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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艳妾(130)

“你居然有耳洞。”小姑娘霍然起身,满脸惊讶的盯着男人的耳洞细看,那双黑乌乌的大眼睛都快要贴上去了。

“看够了?”男人重新靠回马车壁上。

苏芩饶有兴致的跪爬着到男人面前,纤细双手抵在他的膝盖上,双眸忽眨忽眨的道:“你怎么会有耳洞的?难不成是你自个儿偷偷打的?”

斐济屈着单腿,玉白色的长袍撩开,搭在膝盖上,露出里头月白色的长裤。修长白皙的指尖十分有节奏的敲着膝盖。“古蒙人自出生,不管男女,都会打这耳洞。”

“自小就打?”苏芩蹙眉,小脸尖尖的扬起,“那该多疼啊。”

男人捻了捻指尖,笑道:“疼着疼着,便习惯了。哪里像某个人似的,娇气的不行,日日哭,夜夜哭,都快要将那黄河长江水给哭干了。”

苏芩斜睨人一眼,“我就是怕疼,你皮糙肉厚的,你不怕,关我什么事。”

小姑娘娇娇的跪坐在那里,双手置在膝上,模样乖巧异常,但说出的话却娇蛮的不行。

男人勾唇,双眸中显出一抹明显笑意。

“还有一段路,歇息吧。”话罢,斐济便率先阖上了双眸。

苏芩盯着面前假寐的男人看半响,转了转眼珠子,小心翼翼的挪着身子坐在他身边,听着男人的呼吸声渐沉渐缓。

“斐济?”小姑娘探过头,小嗓子软绵绵的唤一声。

男人没有应声。

苏芩捂嘴偷笑。

她将自己左耳上的那只珍珠耳珰取了下去,拿在手里,放到男人耳畔处,隔空比划了半日,然后小心翼翼的上手,捏着他的耳垂点了点。

男人没有丝毫反应,就像是真的熟睡了过去一样。

马车颠颠的往前去。

苏芩捏着男人的耳朵,露出那颗耳洞,然后将自己的珍珠耳珰戴到了男人的耳朵上。

虽然是女式的珍珠耳珰,但因着男人的那副皮囊实在是生的好,所以看上去反而很是相称,并无一点怪异的地方。

苏芩托着下颚欣赏了半日,正欲再上手替人拿下来,却不防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小姑娘的手举在半空中,绕了个弯,顺着那头青丝抚了抚,遮住光秃秃的左耳,然后垂眸,装模作样的摆弄了一下裙裾,小嗓子软绵绵的哼出一首小调。

男人暗眯眼。

“爷,到了。”外头传来青山的声音。

苏芩着急忙慌的起身,却不防马车没停稳,她刚刚起来,身子就踉跄着一下往前冲去,被斐济揽着小细腰抱了回来,然后直接就抱着人下了马车。

青山举着伞,候在马车外,看到被陆霁斐抱出来的苏芩,眼观鼻,鼻观心。

自家爷怎么一回来就这么容易冲动呢?大庭马车厢里头的,影响多不好啊。

青山摸了摸脸,想着自个儿这年岁是不是也该娶个媳妇了?

苏芩被男人轻巧的放在地上,精致的绣花鞋踩在湿泥上,适应了半刻。她拍了拍裙裾,不着痕迹的往男人的左耳上看了一眼,只见那珍珠耳珰安稳的戴在那处,泛着玉色痕迹。

“走吧。”男人举着伞,替小姑娘遮出一方天地。抬脚,跨上石阶。

“哦。”苏芩摸了摸小鼻子,乖巧跟上。

……

徐府讲究前堂后寝,左右内府。苏芩和斐济被家仆引着,一路穿过花园、阁楼,至南书院。

南书院前种一排潇湘泪竹,曲径通幽,青翠碧绿。一汪清潭水洼围绕在内,雨珠细落,水晕氤氲,藻荇交横,竹影萧萧。

“请稍后。”有书童站在南书院门口,进去通报。

斐济撑着伞,跟苏芩一道站在檐下,细看急雨。

雨斜斜的落,被风吹得歪扭,将南书院前那大片泪竹打的越发青翠欲滴。

有人撑着伞,自竹林中漫步而来。

雨势密集,竹林被雨幕覆盖,腾起白雾。苏芩眯起眼,看到一个女子身影。穿白衣,梳高髻,手中的伞以竹为骨,以油纸为伞面,上绘四季山河美景,斜角处留白。女子握着伞柄,清灵而来,飘飘如仙。

油纸伞半遮未遮,盖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角下颚,白皙如雪。高高的立领衬出一截蝤蛴白脖,顺势而下,勾出优美身形。

女子近前来,收伞立于廊下。有婆子路过,恭恭敬敬的蹲身行礼,唤:“徐姑娘。”

不同于苏芩那副艳冠桃李之媚相,这位徐姑娘的长相与之大相径庭。

若说苏芩是那国色天香的牡丹,那这徐姑娘就是天山上的白莲。

一个艳的扎眼,一个白的纯粹。

显然,徐姑娘也注意到了立在廊下的苏芩。

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指撑着一把油黄色的纸伞,配上女子身上那件鹅黄色的春衫,娇丽艳媚,姝色动人,更添几许清媚可爱。

徐姑娘上前来,手中执着那柄伞。伞收拢,汇聚着雨滴,那雨滴顺着伞尖滴滴答答的落,在廊下留下一条清晰水渍痕迹。

“是苏三姑娘吧?”徐姑娘开口,声音清冷。

苏芩偏头,看向斐济。

斐济道:“这是徐老头的孙女,徐柔。”

徐柔?苏芩暗念了一遍,再看女子一眼,果然见其身段柔情似水,眉目却透着股不可亵渎的清高孤傲。

徐玠的孙女,自然有其傲气的地方。

就如苏芩,她身为苏龚的孙女,也总会有骄纵蛮横的地方。

“徐姑娘。”苏芩笑着开口,“往常在皇城内,好似未曾瞧见过你。”

徐柔道:“身子不大好,总在外头养病,近几日才回徐府。”女子说话时,声音细细飘飘,确是有些气虚之症。再看其身段,相比于苏芩的细腰肥臀,徐柔平板板的好似身上只剩下骨头,没半两肉,十足透出一股子病态西施之感。

苏芩再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药香味。发现果真是徐柔身上飘过来的,应当是吃了许多年的药,所以才会有药香沉在身上。

春潮烟雨,细润如酥,声音缥缈,如那被风吹散的绵雨,透着幽幽情思。

徐柔转头,看向斐济。

“世子爷难得过来。”

斐济微微颔首,眸色冷淡,但眉梢眼角的锐气却削减不少,使得那萦绕在周身的狠戾气质也瞬时沉敛了下来。

徐柔偏头,看到斐济左耳上戴着的那只珍珠耳珰,然后再看一眼苏芩空荡荡的左耳和右耳上戴着的那只珍珠耳珰,眸色微黯。

注意到徐柔的目光,斐济下意识往左耳上一触,摸到一物,眸色一变。

苏芩赶紧缩着身子往旁边躲,被人扯着腰带硬生生拉了回来。

男人单手取下那只珍珠耳珰托在掌心,拿到苏芩面前,面无表情的样子看着有些可怖。

苏芩缩着小脖子,蔫蔫的站在那里。小巧绣鞋搭在生长着青苔的石阶上,慢吞吞的磨蹭,小表情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难不成还是我欺负了你?”男人抬手,扬起大袖。

苏芩被唬了一跳,赶紧抱着脑袋,偷偷露出一只眼。这厮不会是要打她吧?

指骨分明的手指拨开小姑娘垂在左肩处的青丝长发,往后一拨,露出那只光溜溜的小耳朵。

果然不见了珍珠耳珰。

男人抬手,掐住那点白玉耳垂,将珍珠耳珰嵌进去。

小姑娘的耳垂软绵绵的白皙,捏在指尖,透着微凉。

檐下,清风慢雨。俊美如俦的男子撑着一柄油纸伞,面前是一位如花般娇媚的女子。女子臊红着脸,微微抬眸,鸦羽色的眼睫轻颤,清澈的眼眸中印出男子的面容,夹杂着簌簌落雨,似隔了层雨帘般的多了半分朦胧。

檐下不遮雨,苏芩只站了半刻就被打湿了裙裾。

男人侧身,将人挡在自己身后,正对上徐柔看过来的视线。

徐柔张了张嘴,几句话在舌尖一滚,最后只吐出一句,“多年不见,可安好?”

男人点头,声音清晰,透着疏离,“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