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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年代大美人(286)

但刘庆栋心里却是知道,家里这修的这新房子, 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修建新房只是因为他大哥家里孩子多, 住不下了而已。

修建房屋时很吵闹,他看到他父母,天不亮就开始在挑着一箢篼一箢篼的沙啊碎石什么的,在帮忙建房子,心口莫名的就酸涩。

刘庆栋的心情不好, 情绪也特别的差, 这种时候谢长渝他们自然是陪同。

就在村里的小店里, 两张桌子拼成一桌,一边吃东西一边喝酒,然后说一些自己的烦心事。

刘庆栋喝得最多,这酒仿佛是一个引子,引出了他心里放置多年的心结。

“我不怪我爸妈,真的不怪他们……要怪都怪我,怪我自己。”刘庆栋红着眼眶,一只手捏成拳头,不停的捶打自己胸口。

坐刘庆栋身旁的余大庆赶紧拉住刘庆栋:“你这是干嘛?有个毛病。”

刘庆栋再也忍不住哭了。

能怪谁呢,怪他自己,他一直都知道的,却不肯去面对,反而任由别人去想他父母多偏心。

偏心,或许也是有的吧。

当村里人说道——你家刘庆栋真听话,以后定有出息。

他父母的回答是——我家家栋才听话有出息呢!

是“才”,不是“也”。

那时候似乎就意识到了很多东西的不同。

他不停的去寻找原因,真的找到后,自己反而不能面对了。

他其实还有一个弟弟,比他小两岁。小时候父母都要去地里干农活,就把弟弟交给他和刘家栋看着,嘱咐他们两照顾好弟弟。

然后刘家栋又让他看着弟弟,刘家栋自己跑出去玩了,刘庆栋在家看着小孩,觉得特烦,就让弟弟一边玩别乱跑,他也跑去和别人玩耍了。

然后当他弟弟不见了的时候,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最后事情闹大,全村人一起找他弟弟,还是没有找到。

还是村长试探着问了一句——会不会掉水里去了?

那时候村边就有一口水塘,很浅,也就在成年人小腿处而已,后来被填了。

村里人去水里一捞,果真捞出了他弟弟……

那时候刘庆栋就知道,都是自己不好,没有看好弟弟,才让弟弟出事了。

出事后,家里似乎没有太大变化,但似乎又变化很大。

……

当刘庆栋把这些事说出来后,众人才有些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些事,他们都帮着刘庆栋,所以即使刘庆栋把这些事都怪罪在自己身上,还是忍不住替他说话。

凭什么就怪刘庆栋了,刘家栋不是也去玩了?还有,家里这么几个孩子,也该让爷爷奶奶也看着点,怎么最后就怪在刘庆栋身上了。

但他们也因此明白了,为什么刘庆栋要钱的时候,他给那么爽快了。

村里的这些人,别说男人了,女人也如此,基本赚钱了就是自己赚来自己用,父母顶多叮嘱一下多存着,别乱用,要真拿了子女的钱用,家里肯定闹得个天翻地覆。

就更别提刘家栋这种父母要钱还给兄弟用的家庭了。

当地的风气和大环境,对小辈都是格外的友好。

像原本的第三生产大队,就出了一户奇葩。儿媳妇直接把婆子妈给赶出去做饭,婆子妈没有办法,只能在街阳口搭了个小窝来做饭吃,就靠着屋子伸出去的那点瓦遮风挡雨,雨下大了时,柴火啥的都全给淋透。

就这样了,那儿媳妇也绝对不准老人进屋去做饭,还会被骂,但老人只是晚上才被允许进屋睡觉。那儿媳妇和老人儿子也是天天吵架,可是老人还是在外面做饭吃,村里人都觉得可怜,偶尔帮衬一下,然后说那儿媳妇有点过分了。

后来老人去世了,儿子儿媳妇竟然直接找了个山缝,把老人埋进去,外面直接用石灰封口就算了,连个葬礼都没有办。

出了这些破事,也没有人对儿媳妇指指点点,顶多是觉得稍微过分了,然后猜测着,肯定是那位老人年轻的时候对儿媳妇不好,所以老了才被如此对待。

这些事,全都被人用来警告自己,别去磋磨儿媳妇,否则你老了人家再收拾你。虽然是说笑,但也可以看出大家的普遍想法,第一个念头是老人自己做错了,而不是去想儿子儿媳妇有多么的不孝顺。

这对夫妻有报应吗?

他们生的两个儿子,纷纷考上大学,现在毕业后,老大工作特别好,小儿子虽然差一点,却也不差什么,两个儿子直接给父母在城里买了房子,接出去享福去了,屁的个报应。

从这些事就可以看出,当地的风气了,除非小辈们做得特别过分,不管是长辈还是村里别的人,都不会轻易说小辈们的不是,当然了,在大多数情况下,长辈们宽容慈爱,小辈们也是特别孝顺就是了。

所以刘庆栋真把自己的钱给自己父母时,谢长渝他们是不能理解的。

说得不要脸一点,父母的钱是自己的,自己的钱却不是父母的,大部分家庭来说,这就是生活的真理。

刘庆栋那么难过,谢长渝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发生了那事,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会多么难受,别人是无法理解和体会。

在大家正喝着酒的时候,余大庆的妻子和孙有为的妻子跑来了。

易莲一看余大庆竟然又在抽烟,眼睛当即就红了,过来就往余大庆背上打:“说了多少次让你不抽烟,不抽烟?你不是答应了吗?怎么又抽上了?”

“我说了多少次了,抽烟不好,不好。你不知道医生都说了,抽烟的人那肚子里都黑漆漆的,都熏黑了……你还抽还抽……”

易莲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永远都知道敷衍我……”

余大庆一时间觉得尴尬得不行,想要解释,他就是听到刘庆栋说了那些事,心里也不好受,所以才这么抽一支烟。

“别说了,行不行?有事我们回家去说,在这里说这些不难看?”余大庆皱着眉头,显而易见的,很不爽。

“你自己说话不算话就不难看?”

余大庆没有办法,眼见易莲是不得消停了,这才和大家打了声招呼,拉着易莲回家,回去解决家庭矛盾去。

至于孙有为的媳妇陈水月,她更绝,一言不发,就那么死死的盯着孙有为。

孙有为被自己媳妇给盯得毛骨悚然,赶紧的,起来把陈水月给拉到一边,认真的说着今天所发生的事,不是他想喝酒,而是大家在一起,难道就他一个人例外?

孙有为好说歹说,才让陈水月没有闹,陈水月离开的时候,给了孙有为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

孙有为坐下后,想到媳妇那表情,多少觉得不安,也找了个借口,赶紧回去哄媳妇去了,否则等会儿回家,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呢!

……

就这么的,也就剩下几个人了。

刘庆栋那是彻彻底底喝醉了,已经在那里胡言乱语了,好在并没有闹事。

和他们一起的孟嫣然,在这个时候对张成安开口:“送他回去吧,都喝成这样了。”

张成安点点头,和郭志强一起,把刘庆栋给扶回去,没有回刘家,直接就在张成安家里歇着,理由也现成的,刘家在修房屋,没有多的住处。

于是小店里,就只剩下谢长渝和孟嫣然了。

桌上是凌乱的碗筷和吃剩的菜饭,颇为狼藉,一眼看去,尽是萧瑟,那菜用足了油水,冷却后,油直接浮到了表面上,显得格外清冷。

孟嫣然端着一个小酒杯,慢慢的喝着,动作间,竟然十分优雅迷人,而那些颇为狼藉的桌面,仿佛只是为了衬托她的优雅气质。

一切沦为她的背景。

谢长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皱了下眉头:“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孟嫣然没有看他,反而是问了他一个问题:“谢长渝,听说你当初,是为了你妻子才去我们一中念书,考云大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