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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兵说他是地球人(104)

北渊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是一名在校大学生, 成绩优异,他本不应明白大学是什么意思, 也应看不懂自己学习的知识,但梦里的他就是清楚,并且知道他是其中的佼佼者。

因为性格温和, 他在学校里很受欢迎,人缘极好, 年年都会获得高额奖学金,大三那年校长还将唯一的名校交换生名额给了他, 确认行程之后北渊很是开心。

他心情愉悦地出了校长办公室,天空在此刻下起蒙蒙细雨, 北渊毫不在意地冒雨行走在小路上, 不一会,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 越下越大——竟然生生把他给淋醒了。

“……”

现实中的北渊甫一睁眼,映入瞳孔的便是一只似羊似鹿的有角生物,正在他面部正上方啃食着矮丛上的野果, 口水和汁液淅淅漉漉成股滴在他的脸颊上。

羊鹿见他醒了也不害怕, 反而眨动着奶白色浓密的睫毛, 用它温软、被果汁染红的舌头将北渊从下巴舔到了额头。

“唔——”北渊实在无法承受羊鹿饱满的热情, 虽然食草蔬口气清新,但黏腻不堪,且口水旺盛。

刚刚苏醒的身体根本没有力气推开它, 北渊只能憋闷地被羊鹿用口水上上下下洗了三四把脸。

约莫五分多钟后,北渊深吸一口气,缓缓单臂撑着草地,凭着毅力坐起上半身,再一把撕开黏在皮肤上破烂不堪的救生衣。

一望无际的草原随风波荡出条条碧绿的纹路,就如被鱼尾拂过的水面,无数只白色温顺的羊鹿像点缀其中的鹅卵石,它们三两汇聚,慢悠悠地啃食着矮灌木上的果实和枝叶。

终端光脑察觉到主人的苏醒,滴一声跳出一个虚拟透明界面,上面密密麻麻排列着星球上各项数据。

大气密度比七大星球来得都要低,但还在人类可存活的阈值内,引力稍低,具体坐标还在计算当中。

无四季之分,只有旱季和雨季,温度适宜,昼夜几乎没有温差,交替速度是首都星的两倍,目前是旱季,也就是白昼八个小时,夜晚四个小时。

地底能源稀少,是一颗新生的星球,而类似的星球在整个星系里可以用亿万数记,如果无法传递出去准确的坐标,北渊就是老死在这里,也等不到首都星的救援。

北渊扶着羊鹿的身躯站起来,途中还摘下了它嘴边的那颗最红最艳的野果,羊鹿不服气地呦呦叫起来,声音清脆婉转,下一秒又完全把这名人类的恶行抛诸脑后,继续充当着对方的绒毛拐杖,耸动鼻尖低头觅食。

一连吞下了两只掌心大的野果,北渊才勉强感受到喉管和胃两项器官的存在,这种脆生生的果子汁水很足,糖分不高,非常解渴,唯一的缺点就是不顶饿,北渊还是得想办法尽快找到食物,给自己不知沉睡了多久的身体补充营养。

“有见到一位和我差不多,两腿直立行走的生物吗?”他笑着摸了摸羊鹿的脑袋,温驯的草食动物丝毫不觉得北渊的动作冒昧,反而喜悦地在他掌心底下蹭一蹭,接着回过头对几米外的同伴悠扬地叫了一声。

另一只羊鹿抬起头,也跟着呦呦叫起来,很快,上百只羊鹿接连扬起纤长的脖颈传递着信息,等数分钟后鸣音再还过来,最近的这只羊鹿听完竟然十分通人性地望了北渊一眼,甩甩精灵般的白耳朵,背对他径自嘀嗒嘀嗒地迈开了蹄子。

“谢谢。”北渊立刻跟上,羊鹿丛群自发而友善地为他们让开一条道路,舒爽的凉风吹开北渊的短发,揉散他心中的郁结之气,清新的空气带给了他难得的惬意与开朗,羊鹿走一段路便停下来等北渊一会,温柔得不可思议。

齐人膝高的野草原似乎没有根本尽头,北渊走累坐下来歇息了足足两次也没有看见想要的那个人,羊鹿精力仍然旺盛,北渊停下吃起野果它便也跟着低头啃叶子。

就这么走走停停,直到日落暮时,北渊才撑着树枝制作的拐杖走进了一片森林之中,羊鹿快跑两步,在一棵成人腰粗的阔叶树前停下,抬头短促地呼唤北渊。

北渊也顺着羊鹿的脖颈移去视线,一个男人仰面倒挂在树杈之间,身上同样包裹着支离破碎、死不瞑目的救生衣。

“……卫辙。”北渊有气无力地呼唤哨兵的名字,他边靠近边眯起眼睛注意卫辙的胸膛,看见轻微的起伏后才放心地再喊了一声:“醒醒。”

羊鹿跟着呦呦地叫起来,不一会,繁密的树叶丛中忽然冒出一只毛茸茸的脑袋,似猫似犬,瞳孔镶金毛发漆黑,猫犬呜呜地回应羊鹿的喊叫,接着攀附树枝优雅地走近卫辙,再一爪子把他从树上拍了下去。

效果拔群,栽进枯叶堆的下一秒卫辙就呻/吟一声有转醒的趋势,比他意识更快回笼的是灰狼,护主的精神体嗷得蹿出精神域,凶狠地站在卫辙身前。

但下一秒,嚎叫声拔了一个婉转的高调,灰狼摇晃起尾巴可怜兮兮地扑进北渊怀里,和哈士奇就差了一个汪汪汪。

羊鹿和猫犬都没见过狼,它们好奇地绕着灰狼转了一圈,紧接着就把注意力留给地上更特别的那只生物。

双倍的口水尽数抹在了卫辙的脸上、脖子上、手上,这一次舌苔还附带了扎人的倒刺,丹顶鹤展开翅膀,轻盈地落足草间,它为自己在关键时刻的缺席感到内疚,翅羽拂过卫辙掀开的睫毛,被一把握在手心里。

“北渊?”卫辙瞬间警醒地睁开眼睛。

“我在。”

“……”卫辙周身一震,瞬间在这熟悉的声音中卸下全部提防,碾碎般的疼痛也在这刹那袭上四肢五脏六腑,“快帮我看看……大肠是不是漏出去了。”

“别瞎说。”北渊咬下一小口野果泯出汁水用唇度进卫辙口中,再为他降低部分痛觉,撕开附着在他身上的衣物,腹部黑污的血衣已经和皮肉长在了一起,再扯开必然又是一番血肉模糊。

“漏出去帮我捡回来,洗洗干净塞进去还能用啊哈哈,哎哟。”笑意牵动了伤口,卫辙忍不住呻/吟一声,舌尖舐去嘴角残余的果汁,小声讨要道:“还有没,我渴得冒烟,还很饿。”

“没饱腹的食物,再说你也不能吃,坐起来啃这个,果肉咬碎了吐出来不要吞下去。”北渊边扶卫辙坐正边观察他被能量弹贯穿的右肩膀,哨兵的恢复力惊人,就是不知道骨头有没有长歪,他试探着捏了捏,被卫辙一把拍开,“痛死了,别碰。”

“还挺有精神的。”北渊把剩下摘的果子一股脑都塞进卫辙怀里,“快吃,还得在入夜之前找到住处,再让终端给你做一个全身扫描。”

“你就这么对待病人的?”卫辙十分不满地嘀咕道:“刚才还那么情意绵绵地用嘴喂我……”

“喂是可以继续喂……”北渊重新在卫辙面前蹲下,“但你这副尊容实在是有碍观瞻,我下不去嘴。”

卫辙翻了一个没什么力道的白眼。灰狼和猫犬都警觉地伏在地上休息,不时动作一致地抬首张望放风,羊鹿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转了一圈又走了回来,背上还载着丹顶鹤。

“……”北渊忽然侧过脸看向羊鹿和丹顶鹤的方向,卫辙背靠着树枝奇怪问道:“怎么了?”

“鹤说羊鹿为我们找到了住处,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留下的巢穴。”

“羊鹿?”卫辙艰难地将脖子扭过一百八十度,“诶,草泥马?”

“人家帮了你,你还骂它?”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是羊驼?”

“一点也不一样,物种也差得远。”北渊双指捏住卫辙的下巴强制令他改变如此高难度的姿势,再轻轻往下按,让他专心吃果子。

卫辙是什么人,当年精神域炸了都没能按耐住他的骚动,区区一个剖腹根本奈何不了他,“你不吃吗?一起吃啊,哎哟,牙齿软嚼不动……这里是哪里?求救信号发出去了吗,能发出去吗?有人类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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