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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死了我登基(124)

昨日靠近营地的, 正是那日从百户所逃出的孟阳秋。因众人都认得他,谭元洲又接手过去,便没来打搅管平波。原来孟阳秋那日逃脱后,带着兄弟三人在山中打猎为生。他本就喜好打猎, 在城郊山上藏了一套家伙,几个人穿梭林间,倒能果腹。然而林中毕竟危机四伏, 夜里难好生睡得。石竹潮湿,居于山洞又极为不便。只家破人亡,不忍又待如何?他们下山来,是扛着一头野猪,欲往羊头寨换食盐。谭元洲认出他们,见衣衫褴褛狼狈不堪,寻思如今正缺人使,忙引他们吃饭休息。天不亮安排完韦高义等人日常训练后,又寻了几套干净的旧衣,打发他们洗漱干净,篦了虱子,才领到管平波跟前。

管平波请人在条凳上坐了,才道:“他乡遇故知,心生欢喜,又因有缘故,难生欢喜。百户所的事我已听说,土墙上的人头你们大抵看见了,正是石牛冲寨的贼人。原羊头寨的人我也杀的他们只剩个寨主并两个帮手。算是为我家报了仇。如今我夫婿依旧音讯全无,仇人亦未杀尽,还要接着杀土匪。你们又作何打算?”

孟阳秋昨夜已与谭元洲聊过。他此前拒绝过管平波,此刻却是落难之人,讲不起颜面。山中虽也能存活,到底艰辛,再则仇是定然要报的。至于管平波算计百户所之事,百户所亦算计过她,两下里扯平。人家能活下来是本事。勇于抄土匪老巢,确实是比百户所的懦弱逃避更该活。遂拱手道:“且请奶奶收留。”

管平波道:“收留不敢当。眼下我桩桩件件缺人。不瞒你说,我的战友叫土匪杀了四个,要补战士,此其一。其二,后勤从来要紧,亦欲四处招募。不知几位想去何处?”

孟阳秋道:“我等为军户,自当做战士,只不知能否入奶奶的眼。”

管平波笑道:“没问你,你要想留,不做先生我是不依的。”转头问其余三人。

那三人本就以孟阳秋为首,自然都说要做战士。

管平波度其年纪,都是三十来岁的模样,便道:“丑话说在前头。我最重军纪。你们几个年长,队长却是年幼。我的营里讲究绝对服从,倘或你们不愿屈居人下,此刻便说明白。倘或入了行伍,不听指令,可是要罚的。”

其中一人拱手道:“在下陈大义。妻儿都被土匪杀了,一心报仇。只要能杀了土匪,休说听从调令,我这条命奶奶都只管拿去!”

管平波笑笑:“我带人为求生,不为求死。你们若愿意,先去姑娘处报道,再认认自己的队长。正好,本来昨晚要开会,却是耽搁了。今夜你们也参加总结会吧。”又对谭元洲道,“杨欣几个重伤,你去问问金竹寨的,是否愿意补入。”

陆观颐掀帘子出来道:“那杨欣他们呢?”

管平波道:“杨欣他们编入弓弩队。先前没人,故把女孩子也编入了战兵营。如今既有男人,便都把女孩儿撤下来吧。”

谭元洲惊了,这不像管平波说的话啊!

管平波看着神色诡异的谭元洲与陆观颐,无奈一笑:“看来我政治工作没做到位,实事求是强调的不够啊。女子力气小,是不争的事实。我不服气也只能恨老天如何这般分了男女,但我不能梗着脖子为了成全我的好强,叫人白白送命。将来我们千里行军,人人身上负重几十公斤,几个女人受的住?再则男人粗心大意,后勤又有几个男人管的好?不过是扬长避短罢了,有什么稀奇?”

陆观颐道:“只怕杨欣她们不乐意。”

管平波正色道:“这就是你的工作了。鸳鸯阵是鸳鸯阵,又不是除去鸳鸯阵里头,就无处当兵。弓弩手不是兵?后勤兵不是兵?不当兵还可以当官,行政官、后勤官、地方官、训导官哪处不用人?不要钻了牛角尖。你不能上战场,就不用干活了不成?就似我做的绞盘,看得见的地方有功,看不见的地方亦有功。战兵杀敌有赏,后勤喂兔子喂的好亦有赏。朝廷也不只有吏部要紧,打仗也不只有兵部能说话。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才是做事的道理。”

陆观颐似有所悟。

管平波起身道:“我去瞧瞧伤员,余下的事谭元洲与观颐处理吧。”说毕,径自出门了。

营中空地上,韦高义等人挥汗如雨的练着。管平波驻足观看一回,掉头往临时的医务所走去。说是医务所,不过三间打通的空房。里头摆着几张简陋的床铺,好在收拾的很干净。四周洒了石灰,床底铺满了火子,用以调节湿气,保持室内干燥。管平波满意的点点头,有了卫生意识,死亡率可以直降N个百分点。配齐了军医,更能减少人员伤亡了。

见了管平波,几个轻伤的纷纷拱手见礼。杨欣与李玉娇还在昏迷,另一个重伤的王畴醒了,只依旧在高烧中,且不能动弹。管平波轻不可闻的叹口气,体能的确是不可忽视的因素,男孩子受伤后,醒都能醒的早些。能醒来,活下的希望就更大。

先一一问询了轻伤之人的情况,再坐在王畴床边,柔声道:“觉着好些了么?”

疼痛的折磨下,王畴无力答话。管平波轻声安慰了许久,直把王畴的眼泪都说出来了,才笑拿着帕子替他擦泪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不许胡乱哭,要叫人笑话的。”

王畴不说话,只流泪。

管平波又笑着说了几句,就对轻伤的人道:“今晚开会,你们能到的都要到场。我们才补了新人,彼此认认。再有现没有医护人员,你们暂不用大量训练,他们几个不方便的,你们能帮把手就帮把手。有困难或是寻我,或是寻你们姑娘,别瞒着。”

众人都应了。管平波又跑盐井,继续折腾盐井的绞盘并抽水引水的竹竿。直忙到中午,一阵悦耳的木叶声在营地外响起!管平波高兴的把家伙一丢,往营门口飞奔而去!

吹着木叶摇着拨浪鼓的,必是货郎!冲到营门口,已围了一圈人。多是原先羊头寨的妇人,七嘴八舌的打听着左近村落的情况。管平波承诺过,只要想回去,家里有人来接的,立刻放走,绝不阻拦。几人在营地里生活了十来天,都觉着日子不坏。便是在家里,都未必能吃饱饭。可她们被掳掠了来,谁不惦记家里呢?自然想问货郎探听消息。

货郎常年在各村游走,贩卖着生活必需品,连土匪都有行规,绝不打劫货郎,不然连烟叶子都没得抽了。他们通常认得各个村落的人,口才又极好,反应又快。才见杨红,就喊道:“这是毛栗坪的红妹子不是?”

杨红眼圈一红,哽咽道:“正是我了。你还做货郎,我们好几年不见了。”

杨红原是羊头寨主的女人,众妇人以她为首,见她跟货郎说上了话,倒不好抢。何况她们之前虽不得见货郎,却都知道货郎来此都是为了拿烟叶换盐。盐不易得,他总要盘桓半日说尽了好话,才能如愿,必不会不耐烦的,再说她们也想听听外头的事,也就从容了。

只听货郎道:“哎哟,听说你被拐了,你阿妈天天哭日日哭,托我打听。见着你还好,我就放心了。等我去了你们毛栗坪,就告诉她。你是嫁人了?”

杨红低声道:“生了个儿子,土匪的。”

货郎看看左右,暂没有男人出没,悄声问:“那你想怎么办?”

杨红指了指寨门上的红旗道:“土匪被县令家的奶奶杀了。她许我说若有家里人来接,就放我们回去,还要一人打发几斤粮食路上吃。我觉得她不坏,可是我现日日做活,见不着儿子,想的很。”

货郎道:“你儿子被她抱走了?卖了?”

杨红道:“不是,弄去上学了。说是学汉话,又不是云寨的汉话,说是官话。还唱汉人的歌,我一个字也听不懂。哥哥,你替我拿个主意,我是要带着儿子回娘家,还是就在这里住着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