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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岸(20)+番外


当然这种感觉,郑定辉怎么想,都是自己的脑门被夹了才有的,不过他回想那一天,每次都觉得,自己的感觉,应该是没错的,只可惜这种感觉也就是那一天,在第二天,刘文就又变成了那个刘文。
先炒好的菜都是放在煤炉上,待耦合蒸好后才一起端上来的,因此还是热的,而主食则是大米,曾经刘武还觉得这有些太奢侈了,现在则已经习惯了,待刘文开筷后,他就抱着自己的青花大碗吃了起来,郑定辉因为有心事,吃起来没有那么狼吞虎咽的,不过也是一口接一口。
相比于他们,刘文和张英吃的就比较斯文了,不过他们吃的少,因此也是差不多同时吃完的,饭后,张英拿出糕点,刘文几乎不让张英做饭,不过却让她学做糕点,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女孩子可以不做饭,但却不能没有一技傍身,这在将来,也是个情趣。
情趣是什么意思,刘武郑定辉都不知道,更不要说张英了,不过她对刘文的话一向信服,所以很认真的学习糕点,今天拿给其他人吃的是绿豆糕,而他们自己吃的,却是山楂馅的玫瑰糕。
这种糕点是甜酸的,在刚吃过饭菜之后来一块,真是别有滋味,刘文拿了一个放在嘴里,然后慢慢的开口:“你刚才说什么,想要工钱?”

第21章

他一开口,郑定辉就是头皮一麻,刘武张英对视一眼,然后很有默契的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玫瑰糕,不过张英的脸色是带着些同情的,而刘武,则有些幸灾乐祸,和刘文在一起这么久,他们都知道,每当他以这种声调、表情说话的时候,那就是,有人要倒霉了,而往往,这个倒霉的,就是郑定辉。
而经过这两年的相处,刘武对郑定辉也经过了一个马克思的否定之否定变化。
他对郑定辉先是同情,后是厌恶,现在则又是同情,而且这种感觉,比最初,更加强烈。
“我觉得,我是应该有工钱的。”郑定辉硬着头皮道,一再的在心中给自己打气。
刘文点点头:“做工拿钱,天经地义,你说的没错。”
他口气温和,声调和缓,但郑定辉则感觉自己的头皮更紧了,连带着全身的皮好像都要开始往一起聚,就在这时,刘文对他招了招手。
“干、干嘛?”
“你过来。”
“你、你让我过去做什么?”
“你先过来啊。”
最后一个字,声音下降,仿佛是在感叹,郑定辉就觉得自己的皮好像崩的更紧了,在紧凑的同时,好像还有点麻,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真的站起来走了过去,走到刘文的身前,他才惊觉到不对,为了给自己壮威,他仰了下头:“我来了,你要说什么?”
刘文依然微笑的看着他:“你想要多少工钱?”
“普通的工人每天有二十文,花叔这样的队长有三十文,我、我就要四十文吧。”
“按你每天要做的事,四十文,倒的确不多。”
郑定辉没有出声,紧紧的看着刘文,他知道,重要的话在后面,果然就见刘文微微一笑:“那么,你的学费呢?”
“啊?”
“你来的时候除了坑蒙拐骗咋呼人之外,还会做什么?这两年你学会了做饭,学会了算账,学会了管理,这些东西,是谁教给你的?食堂里一个厨师的学徒,要白干几年?学堂里一个学子的启蒙,要给多少束修?至于管理……”
说到这里,刘文又笑了笑,这一次的笑,他是由嘴角先微微的上翘,然后一点点的露出牙齿,这刘文的身体底子其实不错,但是在过去,很少会有人称赞他相貌好,原因倒是和先前的郑定辉有些类似,虽然他一直都不能说缺吃的,哪怕是在最困难的时候,刘家也会先供着他吃饱,但他却颇有些自虐的倾向,每天不写够多少字,不背够多少书,就会饿着自己,因此把身体养的,那真是一阵风就要刮跑。
而且他那种狷介古怪的性格,就算有一双向上挑的桃花眼也只显阴郁,再配上他那青白的脸色,是个人,那是都不好昧着良心夸赞的。
不过现在的刘文当然不会如此,在这个没有游戏没有红酒没有动画小说的时代,他当然是要照顾好自己的口腹之欲的,要吃的好睡的好,更要保养的好。
第一年因为要操心生活也就罢了,这第二年吃穿无忧了,他也就越发讲究,每天早上那是一定要喝米粥开胃的,每天的饭食那是一定要有蛋有菜有肉的,他虽然既不种菜也不养鸡,但每天也会定时的在山间田里转悠。
这时代既没有污染也没有气候异常,树木葱郁那什么氧气中的负离子是大大的充裕,再加上他想的开,懂调节,心情舒畅,那保养的叫一个到位,最直接的体现就是,虽然正处于青春期,但他脸上愣是连一个疙瘩都没有。
更何况,刘文上辈子是什么人?计算机系的教授……当然,现在教授多了,教授慢慢有叫兽化的嫌疑,但刘文,最起码从表面上看,还是很符合人民心目中对教授的印象的。
在他穿着西服,夹着书本,施施然的走上讲台,微笑着面对下面的师生的时候,哪怕是对他知之甚深的萧二,也不由得会想到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每当这个时候,萧二总是要愣愣,才能再想到衣冠禽兽。
萧二尚且如此,更何况郑定辉了,在受刘文压迫的这点上,无论是深度还是时间的长度他都无法和萧二相比,因此,当刘文这么一笑,他直觉的就有些发蒙。
“你知道大户人家的管家都是如何来的吗?那是要卖身为奴,成为家生子的,若你愿意也卖身给我刘家,我也给你工钱,一天五十文好不好?”
他这一句的声音很低,听起来简直像呢喃,郑定辉就感觉耳朵发热,差点就要点头了,不过总算他在刘文手下被调教了两年,因此一愣之下,马上醒悟了过来,立马向后退了两步:“姓刘的,你、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见他没有上当,刘文心下遗憾,脸上的笑容就收了:“怎么样,还要工钱吗?”
郑定辉瞪着他,刘文吃下最后一口玫瑰糕:“若不要,就回去把昨天的字再写五十张。”
郑定辉立刻跳了起来:“为什么是五十张!”
“那就六十张。”
郑定辉嘴唇动动。
“七十张。”
“我什么都没说!”
“八十张。”
郑定辉脸色一变,见刘文仿佛还要再开口的样子,当下不敢再多言,立刻转身向外走,走到门边的时候,听到刘文仿佛是自语的喃喃:“我不过是想问你的玫瑰糕还要不要吃了,你走什么?”
郑定辉形一顿,开口:“……不吃了。”
说完这一句,他拖着自己的身体,慢慢的挪了出去,背后,是张英和刘武同情的目光。
他走了之后,刘武自觉地收拾了起来,张英给他打着下手,他们现在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足以买几个小丫头了,但他们家毕竟有太多别人家没有的东西,也不敢随便的招外人,而且刘文对于自家人,哪怕是自家人也是有诸多要求的,因此一时也没能碰上合适的,好在他们人口不多,郑定辉又是个能干的,因此倒也不是迫切的需要招揽家人。
收拾好了碗筷,刘文泡上一壶茶,开始教授刘武英儿,在学习这件事上,两人都不如郑定辉,不过这两年也都学完了千字文,一些基础的算术问题也都学的不错,他们两个都是不考秀才的,因此在认识了一般的字词之后,刘文就开始教他们诗词歌赋,用他的话来说,就是陶冶情操。这些学习,英儿也就罢了,对刘武却是苦不堪言,他是这么给刘文说的:“大哥,你说这月亮啊,落花啊,有什么好叹的。那花要是不落,还怎么长?那月亮几千年来不都是这个样子吗?它亮的时候,也就是走路方便点,他不亮的时候,也就是走路麻烦点,它亮不亮,这都不影响吃喝啊。”
这一番话说完,刘文看了他片刻,从此以后再不逼他学这些东西,反而给他找了一些历史典故,每天看了之后写感想,对于这个,刘武更是不能理解,但他是个听话的,刘文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刘家的安排,向来是晚饭后学习一个时辰,在这一个时辰中,英儿学习指定的诗词,遇到不懂的,就让刘文给她讲解,其实刘文原本的中文功底也很一般,但好歹也在学校里度过了二十多年,虽然是理科生,大学以前,也没少背诗词,对于这些东西,他自己也许没多少领会,但现在的学生,学这些都是连带着意思、出处、含义、背景的,学的多了,自然就知道了这个套路,更何况,现在这个身体,在这上面却是侵淫多年,虽然过去注重的是文章考试,但在这上面,多少也是有些底子的,不说别的,辅导起张英,还是绰绰有余。
至于刘武,他已经看出自家弟弟在这上面是没有天份的了,不说考秀才,就连附庸风雅,恐怕也有些问题,因此他现在让他看这些,最大的目的,是让他知道,世态炎凉,人心险恶,将来遇到事情,也不会被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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