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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雨连天(61)

一见他跪下,朱觅萧蓦地瞪大眼,九王出生微寒,不过是个未进位份的宫女之子,若不是当年被寄养在皇贵妃膝下两年,这宫里或许都没人知道这号人物。

而朱十四正是皇贵妃之子,这宫中谁不知道九王是他的人?

十二朱祁岳笑道:“九哥自小谦让怯事,哪里来的胆子指使人伏击嫡皇子?恐怕这背后另有其人罢?”

朱觅萧打定主意撇清关系,不温不火道:“十二哥这话甚么意思,难不成还是本王——”

然而话未说完,左脸忽然挨了一拳,朱十七愤然道:“朱觅萧,事不过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一年来屡派人去南昌府干了甚么?你若再动我十三皇兄一次,别怪我捅到父皇跟前去!”

十七虽文弱,但一个拳头使全力砸过去,朱觅萧的左腮瞬间肿了起来。

苏晋与几位臣工自奉天殿退出来后,见众皇子未曾离去,只好立于不远处站班子,眼下皇子们竟动起手来,四周之人扑簌簌一下全跪了。

朱觅萧一时气极。

他好歹是皇贵妃之子,生母乃后宫之尊,朱十七这个自小没娘的东西,也配在他跟前耀武扬威?

他慢慢点着头,一步一步走近十七:“好,好,你父皇,你皇兄,那本王问你,你朱十七,又是个甚么东西?”

他舔了舔后槽牙,吐出一口淤血,忽然抬起手来:“狐假虎威,你也配?!”

然而手举向半空便被人一把抓住。

朱南羡道:“你动十七一下试试?”

说着一把推回他的手腕,巨大的力道令朱觅萧趔趄了几步才站稳。

朱觅萧心中燃着一团怒火。

他在原地站稳,深深呼了几口气,目光四下一望,忽然看到不远处还有几位弯身站班子的大员,其中一个,可不正是那个朱南羡最着紧的苏晋。

朱觅萧一笑,点头道:“是,我动不了十七。”然后他忽然转首走向苏晋,狠厉道,“但这宫中,总有本王动得了的人!”

然而在他走到苏晋跟前的瞬间,朱南羡已大步跟上来,将他的手肘反手往身后一撇,掀翻在地,朱觅萧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一柄刀鞘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朱南羡缓缓道:“只要本王在,你谁也不能动。”

然后他沉默一下,回过头去:“你没事……”

话未问完便戛然而止,因苏晋正也向他看来,目光对上,二人皆怔了怔,竟同时别开了目光。

不知从何处而起的长风忽然自耳畔灌进心里,有个瞬间,朱南羡如雷的心跳竟忽然偃旗息鼓。

须臾,身后才传来苏晋的声音,也是低低的:“微臣没事,多谢殿下。”

朱南羡垂着眼帘,抿了抿唇才轻轻“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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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注:急遞,就是急递,为什么要遞这个字呢,因为好看并且显得我有文化。

感情戏,嗯……明天争取写一段感情戏……

第48章 四八章

“都闹够了没有?”朱悯达喝道。

他看了眼架在朱觅萧脖子上的刀鞘, 对朱南羡道:“十三,把你的刀拿开。”

朱南羡一声不吭地将刀收了。

朱悯达又道:“十四, 你看清楚了,你眼前站着的可是都察院佥都御史, 你若不放尊重些,莫说父皇, 本宫现下就治你的罪。”

方才一时气极, 竟没注意这苏晋已升了品阶,今非昔比。

朱觅萧一眼扫过她身上的云雁补子,心中突生一计。

他从地上爬起来,眼中狠色未褪笑意却起,一时间显得古怪狰狞:“大皇兄错怪皇弟了,皇弟正是听闻苏御史高升, 想亲自为他道贺。”说着,他忽然回过身道:“啊,对了,三皇兄不是说近日得了一对‘金翅鸟’,邀本王今晚去你府上赏玩吗?这样,你顺便摆个席设个宴,将苏御史也一起请来。素闻苏御史高才,说不定还能为你那一对‘金翅鸟’赋诗一首,更添意趣。”

三王朱稽佑骄奢淫逸, 养得脑满肠肥, 众皇子都不屑与他为伍。

也就朱觅萧, 为了壮大自己势力,竟不惜将此等货色纳入麾下。

朱稽佑听了朱觅萧的话,“咳”了一声郑重道:“苏御史,本王与十四王一起相邀,你不会不赏这个脸罢?”

他们已将皇子的架子端了出来,还要她如何拒绝?

苏晋只得一揖称是。

朱觅萧开怀一笑,故作热忱地道:“诸位皇兄皇弟还有想来的吗?”

没人理他。

朱觅萧又望向一旁朱南羡道,无不遗憾地道:“可惜了,十三皇兄要随大皇兄一起去陪父皇用膳,不然凭皇兄与苏御史的交情,若能一起来赏三哥新得的‘金翅鸟’,那才叫有趣。”

朱南羡一言不发地看了他一眼。

这时候,朱悯达道:“苏晋,你既要去赴宴,不必站班子了,先回都察院罢。”

苏晋弯身应了句“是”,退到百尺开外,折身走了。

被朱觅萧一闹,众皇子都仿佛扫了兴,朱悯达又道:“十三,十七,我们也走。”

三人一路无言行至东宫垂华门外,朱南羡方唤了一声:“皇兄。”朱悯达便回过身道:“我知道你想说甚么,父皇那里,我会找借口帮你遮过去,为兄只问你一句话,你有把握治得住十四吗?”

朱南羡点了一下头,斩钉截铁道:“我要让他再也不敢妄动!”

朱悯达大笑一声:“好!为兄信你!”

朱觅萧这回实在太过,若非看在父皇寿辰将近,身体每况愈下,他堂堂东宫太子,要了十四的命都是轻的。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当年朱南羡就藩前,曾求他无论如何保苏晋安危,且承诺日后定会助他登基,如今看来,一个苏晋一个朱十四,能换他的十三皇弟旷若发矇,一日千里,不可谓不值。

朱悯达伸出手:“日后险阻,有你与为兄同行,幸甚!”

朱南羡默了一默,抬手反握住他的手掌。

朱十七左看一眼右看一眼,以为他二人只是在说朱觅萧的事,也将手放于他二人交握的掌上,说道:“大哥,十三哥,还有我!”

朱南羡扫他一眼,扬唇淡淡一笑,一把打开他的手:“你凑甚么热闹?”

朱悯达亦笑了笑,负手道:“走罢,你们皇嫂该等急了。”

等朱悯达三人一走,众皇子三三两两须臾便散尽了。

已至未时,一大早还十万分晴朗的天慢慢蓄起云团子,没了倾洒而下的日晖,四周顿时添了几分寒意,朱沢微的马车在一间茶楼旁停下,掀帘看了看,则见周围的人无不拢起袖子缩着脖子,步履匆匆。

他又在马车里坐了半日,直到茶楼里的跑堂过来通禀说,里头的客人已来来回回换了一批,这才下得马车上了二楼隔间。

隔间内,有一黑袍人正临窗远眺,听到脚步声,悠悠道了一句:“这宫中的格局,要变了。”

桌案上摆了一盘残局,朱沢微看了一眼,温雅一笑,坐在棋盘一侧执白:“哦,怎么变?”

黑袍人道:“朱十三回宫,今非昔比,难道不是太子一方独大?他手下人才济济,刑部沈拓,兵部龚荃,大理寺张石山,还有翰林院。”

朱沢微落下白子,漫不经心道:“不过一帮老朽。”

黑袍人道:“所以你该庆幸,户部沈奚虽是大皇兄的小舅子,却是一个凡事都留三分余地的人,否则凭他才干,若当真全心辅佐太子,你的日子可会好过?”

朱沢微的指尖敲了敲棋盘中腹的位子,笑道:“沈青樾的性情,和柳昀有一点相似,他们绝不会真正臣服于任何人,只忠于自己的心,所以本王根本用不着担心这一点。”

黑袍人听了这话,回过身来:“那都察院的苏晋呢?不到两年自从八品升任四品佥都御史,实在有些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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