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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明月照宋城(161)

作者: 华雪慈 阅读记录

他打定主意正准备沿着道路出宫时,却在岔路口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宫女。

那宫女看了他一眼,先是颌首致意,然后便往一旁走去。

赵德昭眉头紧蹙。

在这个当口上,那人叫自己去干什么?

可想着那人也是自己的一大助力,轻易得罪不得……

再说了,也许正是因为那人听到了自己与柳氏的乌龙,所以心中着急?

这么一想,赵德昭只得把心一横,朝旁边转了个弯。

赵德昭刚走,就有人从旁边站了出来。

那人长身玉立,英挺俊朗,身上还穿着金吾卫的侍卫官服。

——此人赫然便是田大郎!

只见田大郎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此处,朝着与赵德昭相反的方向疾步走去。

赵德昭小心翼翼地来到一处隐秘之处。

已有一位穿粉纱宫衣,头上簪牡丹花的美人儿在此等候。

她一见赵德昭,便娇嗔道,“你……你怎么又招惹了柳氏!”

赵德昭连忙上前搂住了美人。

“是柳氏设计了我……我已有了你,又怎会看上她!她又哪及你半分……”

美人妙目圆瞪,问道,“你莫来哄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你与那柳氏……也有些牵扯。她父母死在了云州,她孤身一人上京,便是在半路上遇到了你……你只说清楚,当年你可与她也有一段露水情缘?”

赵德昭有些尴尬,说道,“当年我年少轻狂……少不知事罢了!瞧瞧,多久以前的陈年旧事,你也翻出来吃吃醋……”

说着,他又看了看美人儿的脸色,低声说道,“方才我已去讨了父亲示下,父亲已经让韦四海去华昌候府宣秘旨去了……”

美人儿一听,顿时有些紧张,问道,“怎么样?”

赵德昭伸出手指,用指腹在美人儿柔嫩的下巴上了几下,才低声说道,“……父亲的意思是,赐死柳氏。”

美人儿一怔,突然松了一口气,笑道,“阿弥陀佛,这下子我看胡蓉蓉还怎么蹦哒!”

赵德昭宠溺地说道,“你何必与她一般计较?父亲不过是看在她是个老人儿的份上,给她几分体面罢了……说起来,他……这几天又宿在你那里了?”

美人儿突然面上一红。

赵德昭的面色垮了下来。

美人儿不依地靠在他怀里,面含羞色道,“……难道你还吃这个醋?你也不想想,我,我……我这心里,哪有一天不想着你的?”

赵德昭面色稍缓。

“出了柳氏这事,恐怕这些天我要封门闭户了……待风头过去了,我再进来看你……你想要些什么?我就是挖掉了心肝儿也要给你弄了来……”

美人儿先是有些不快活,可听了他那情意绵绵的话,又有几份欢喜,说道,“不必啦,宫里要什么没有?只你……日后等事情平息下来了,你再多些进宫来陪我罢……”

赵德昭微微一笑,又在美人儿的耳边说了几句话,惹得美人儿面红耳娇,粉面含羞。

见时辰不早了,赵德昭也不敢在宫里耽搁太久,便温言与美人儿说了几句,匆匆离去了。

看着赵德昭离去的背影,美人儿抿着嘴,眼神渐渐变得冰冷。

一个宫女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轻声唤道,“娘娘,附近没人,咱们快走罢……”

美人儿怔怔地看着赵德昭离去的方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美人儿喃喃念道。

半晌,她突然冷笑了一声,带着宫娥离去了。

待赵德昭与美人儿前后离去之后,一个紫袍金冠的中年男子带着一个随从从不远处的树丛中走了出来。

“玄德啊玄德啊,你看看……真是最毒妇人心啊!”穿紫袍戴金冠的男子似笑非笑地说道,“……真想不到,竟然与日新有染?呵呵……”

那名唤玄德之人面容冷峻,淡淡地说道,“红粉骷髅而已!”

“哈哈哈……”男子放声大笑,“好!说得真好,红粉骷髅!!!若不是今日机缘凑巧,某也不得见这样一副活……日新是个胆大的,竟敢勾结了……”

笑了几声过后,男子的神情慢慢落寞了下来。

“……这么些年了,我一直宠着,想不到,想不到连我也有看走眼的一天……哈哈!这些年,我花用在她身上的东西和精力……不在皇兄之下,啊,啊!”紫袍金冠的中年男子面露恨意,还紧紧地攥住了拳头,半晌才松开。

“玄德,你说说,这是为何?”紫袍金冠的中年男子问那青衣随丛。

青衣随丛玄德沉吟半晌,低声说道,“夫人实为官家宠妃,又与您纠缠了这么些年……如今,咱们又发现了她与赵日新的奸情……她在官家,您和赵德昭之间斡旋,仔细想来,她应该是难忘旧主孟昶……”

紫袍金冠的中年男子便是当朝皇叔赵光义。

他本就文武,聪明绝顶!

听了随丛程玄德的猜测,赵光义一瞬间就猜中了夫人的用意。

“她心心念念之人,居然是孟昶?孟昶死了这么久,居然还对他念念不忘?她后宫,在我们兄弟父子叔侄之间左右逢源,其实是想为孟昶报仇?哈哈哈……这女人!”

“我说呢,难怪……”

“难怪这些日子以来,日新每每出错,可皇兄却总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搞了半天,是在耳边吹了枕头风替他说情的缘故?哈哈!哈哈……”赵光义突然大笑了起来。

然而他虽然在笑,面上的神色却十分凌厉。

那程玄德道,“主上,既然反骨,又何必再留着这个祸害?势必早日除去,断了赵日新的后路才是!”

赵光义沉默不语。

程玄德又加了把火,说道,“若与二王爷的事传出去了……又如何是好?主上您就不怕将来夫人拖您下水?”

赵光义面含愠色,不悦地说道,“……我自有分寸!”

说罢,他背负双手缓步离开。

程玄德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后头,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去了。

又过了许久。

夜幕降临……

三三两两的宫人途经此处,又结伴离去……

直到了月上中天之时,一个黑影从浓密的树冠上轻轻跃了下来。

趁着夜色的掩护,他站在原地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急急奔往金吾卫轮值房。

“叩叩。”黑衣人蹲在轮值房的窗子下,叩响了窗户。

“砰砰。”里头有人回应。

黑衣人轻跃地推开窗子,飞身跃入。

跳进屋子以后,黑衣人了蒙在面部的黑巾,喊了一声,“……。”

田大郎“嗯”了一声,问道,“都办好了?”

田骁嘿嘿一笑,“都办好了!”

田大郎道,“赵光义没起疑心?”

田骁挠了挠头,说道,“他就是起了疑心又如何?引他和程玄德去角落里的宫人,是圣人身边的侍女,平素又与赵德芳十分亲近……就算赵光义起了疑心,也只会觉得这是圣人借他的手要铲除夫人呢!”

田大郎坐在桌前,无视胞弟除衣换衫和化妆易容的动作,兀自剥了几粒花生米吃,又问道,“你嫂子在香山寺里可曾受了惊讶?”

“嫂子乃女中豪杰,红粉巾帼,怎么会……何况还有妙手苏嬷嬷和撒空儿大师在旁,嫂子和嫤娘不会有事的。”田骁嬉皮笑脸地说道。

田大郎冷冷地说道,“你嫂子若有万一……”

“绝无万一。”田骁一改先前的吊儿郎当,郑重地说道。

田大郎冷峻的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快回吧!我当值,你又不在家……家里统共就只有两个女人……赶紧回!”田大郎催促道。

田骁“哎”了一声,说道,“哥,等你休沐的时候,我开一埕女儿红……那还是嫤娘的嫁妆,实打实的埋在酒窖里珍藏了十六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