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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明月照宋城(180)

作者: 华雪慈 阅读记录

“碧娘小产了?”胡二郎喃喃地说道,“……这,这不对!她,她怀孕了?什么时候怀的孩子?”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

这又是哪一出?

胡二郎突然恼羞成怒!

他二话不说先飞起一脚,狠狠地踹中了春莺的心口,可怜春莺惨叫了一声,整个人都飞了起来,然后像摊烂泥似的趴在地上,嘴角顿时泌出了丝丝鲜血。

“贱人!我问你……你家少夫人,是何时有的孕?”胡二郎走了过去,蹲在春莺的身边,拎起了春莺的头发,冷冷地问道。

春莺趴在地上,头部被迫仰起来,她一开口,话没说出来,鲜血倒是吐了几好口。

她面色惨白,又想说话,却又被喉头涌出的鲜血给呛得直咳嗽,鼻涕眼泪也一直流……她抽蓄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忍着剧痛,断断续续地说道,“奴婢,奴婢……实在不知道,少夫人,少夫人她,她一向月事不准……”

众人见了胡二郎逼问春莺的这副场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夏碧娘小产一事肯定有什么蹊跷。而胡二郎这副不喜反怒的模样,一上来就踹了夏碧娘贴身使女的心窝子,分明就是……怀疑夏碧娘腹中的胎儿!

换句话说,胡二郎怀疑夏碧娘偷人?

还是说,这只是胡二郎为了休妻而使出来的,抹黑夏碧娘名声的毒计?

可今天众人之所以都聚在胡府,且不论胡二郎能不能袭了这世子之位,但既然已经闹到了这地步,恐怕胡二郎休妻……已经在所难免。

那么,休妻的条件呢?理由呢?

胡家并不是夏家唯一的姻亲,如果夏碧娘被休离,夏府声誉受损,姻亲王家,蒋家和田家面上也无光,所以现场虽然寂静无声,可众人却已经在心中噼哩叭啦地打起了各自的算盘。

春莺喘了几口粗气,继续说道,“……少夫人月事不准,郎君您也是知道的……我家少夫人,我家少夫人……上一回来月事,还是,还是四月前的事……”

胡二郎冷冷地盯着春莺,心中迅速盘算了一番,脸色稍有缓和。

“少夫人四个月不曾来月事了?可方才老郎中也没说清,少夫人到底是怀孕一个月小产了,还是怀孕两个月小产了……春莺姐姐,你说是吧?”

众人的目光朝那伶牙俐嘴的小丫头看去。

“香儿你闭嘴!”何四娘骂了一声。

那小丫头被吓了一跳,怯生生的,直往何四娘的身后躲。

“候爷见谅,夫人见谅……郎君容禀,只因妾身也怀孕三个月了,香儿跟着妾身,这妇人妊娠之事听多了便有此一问,实不是诚心怀疑……啊!”说到这儿,何四娘惊觉自己说漏了口,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再不敢多讲了。

众人心下已经有了成算。

夏碧娘有没有偷人,其实只有胡二郎心里最清楚。

可见了胡二郎由红转白,又由白变得铁青的面色,恐怕夏碧娘还真的,真的偷了人?

王四郎,蒋大郎和田骁等,均娶了夏氏女为妻。

在他们眼中,自己的妻子稳重端庄,品貌俱佳。既温柔小意又不乏闺房,料理起家务来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她们在婆媳妯娌姑嫂之间左右逢源,亲戚邻里间,就没有不称赞她们的。

而夏碧娘闹出来的这件事……

还真是其他的夏氏女做不出来的事。

但外人却不会这么想。

如果坐实了夏碧娘偷人的事,受影响的会是夏家三代之内的所有姻亲!

可话又说回来了,夏碧娘到底和谁?

在场的众人也都不是傻子。

昔日王四郎未受伤之前也是金吾卫首领,更是田大郎的好友;蒋大郎就更不用说了,当年还在田重进手下当过几年差学了几年身手和行军布将的本事这才考上的武装元,他与田二郎有师兄弟之谊,更有同袍之泽……

当年胡华俊觊觎夏五娘之事,外头的人不晓得,但这几个要紧的人却是心知肚明的。

何况他们都是人中龙凤,俱有窥一斑而知全豹的本事。

只要一细想,就什么都明白了!

夏碧娘的容貌虽然略逊夏五娘一筹,却也算中上之姿了。胡华俊苦求夏五娘不得,退而求其次逼奸了容貌与夏五娘有几分相似的夏碧娘,这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之前,柳繁繁逼死了房里的好几个姬妾。据说那些个姬妾,都和夏碧娘长得有几分相似……现在想来,恐怕胡华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通奸夏碧娘也只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除了女人们想不明白之外,男人们都已经猜到了。

田骁面色铁青,王四郎与蒋大郎对视了一眼,脸色也不怎么好。

田骁知道,现在胡华俊已经死了,是不是他逼奸的夏碧娘……这还很难说。但依本朝律法而言,通奸的女方一般都会受到严厉的处罚,休离是必须的,重则可以问死罪,轻则也要被没入乐籍。

这事儿只要一传出去,夏家就完了!任是谁都会怀疑夏氏门风,连着已经出嫁了的夏氏女,以及夏氏兄弟以后要娶回来的妻室……这些人家统统都会受牵连。

所以,得先看胡二郎是什么态度。

如果胡二郎指责夏碧娘偷汉子,那不管真相到底是夏碧娘了胡华俊,还是胡华俊逼奸了夏碧娘,反正出于对自家和夏府的维护,势必是要一口咬定,就是胡华俊逼奸了夏碧娘的……

王四郎与蒋大郎的心意也与田骁一样。

于是,众人的目光紧紧地盯住了胡二郎。

胡二郎长久地保持着揪着春莺头发的动作,而且一动也不动的,可春莺却已经晕了过去。

他发了半天呆,突然弃了春莺,站起身朝柴房走去。

何四娘慌忙走了过去,张开双臂挡在柴房门口,期期艾艾地说道,“表哥……少夫人她落了胎,这柴房之中有血光之灾,您可不能进去,免得冲撞了……误了您今后的运势可就不好了……”

胡二郎侧过头,冷冷地看着何四娘。

何四娘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心里的那一丁点儿小算计已经被表哥看穿了。

胡二郎缓缓地说道,“……你既知自己有了身孕,还敢在外头折腾,就不怕腹里的孩子有事?”

何四娘面色一白,低下头讪讪地应了一声“是”,捧着肚子站到了一边。

她虽让开了路,可胡二郎却并没有进柴房,而是扭着头看向她,皱眉说道,“……还不走?”

何四娘热泪盈眶,委委屈屈地又应了一声“是”,这才带着小使女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胡二郎却呆立在柴房门口,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脚走了进去。

柴房门扉大开,所以众人都能看到,面如金纸的夏碧娘仍如死尸一般躺在床板上一动也不动的。而胡二郎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夏碧娘身边的小杌子上,定定地看着她……

田骁不禁与王四郎,蒋大郎等人交换了眼神;嫤娘也和茜娘婠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华昌候夫人也朝着华昌候使了个眼色,而华昌候则缓缓地摇了摇头……

远处突然传来了喧哗声。

原来是小红和常顺领着田家医馆里的郎中,医女和小药僮来了。

几人见了田骁夫妇,先是在十步开外停下了脚步,先正了正衣裳帽冠,然后才过来恭恭敬敬地朝着田骁夫妇行了礼问了安,得了田骁之命以后,这才朝柴房走去。

胡二郎已经站了起来,把位置留给了郎中和医女。

那郎中先是伸出手替夏碧娘号脉……

华昌候夫人忍不住问道,“先生,我家少夫人滑了胎,可她到底……怀孕几个月了?”

那郎中不知底细,摸了摸,说道,“看着像……”

郎中的话突然戛然而止。

原来是田骁用眼神阻止了郎中。

田骁转过头问胡二郎,“……夏碧娘怀孕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