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那时明月照宋城(395)

作者: 华雪慈 阅读记录

“什么?”嫤娘果然一怔。

万千疑问在她心头盘旋。

这大年初一的,宋氏吞金死了?

宋氏已在府里住了近三年了,她半身不遂,根本就下不了床,吃喝拉撒都要婆子服侍,原她身边的一应物事,早已登记造册入了库,哪儿来的生金可吞?

再说了,生金可不同于金饰。在这府里,连嫤娘都拿不到生金,宋氏打哪儿找的生金,还吞了?

那宋氏究竟是怎么死的?

嫤娘有些疑虑。

——昨儿夜里,田骁本来回来了,后来又出去了?跟着……宋氏就死了?

嫤娘咬了咬嘴唇,示意自己不要多想。

如今她怀孕已近八个月,身子已经有些笨重了,便就着侍女们的服侍,起身洗漱了,又换了衣裳。

夏大夫人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娘俩儿正一块儿吃着早饭,突然外头婆子来传,说平娘子求见。

嫤娘想了想,命平娘子进来。

然而平娘子却并没有踏进花厅,而是隔着帘子,跪在外头院子里大声回话。

“常平家的给娘子和亲家夫人请安了……好教娘子和亲家夫人得知,郎君去了崇岭山,七日方回……另,北院宋氏昨儿夜里没了,按郎君的吩咐,奴婢请了道士过来除秽祈福,娘子身子不便,还请亲家夫人与娘子都避着些……”平娘子说道。

嫤娘与夏大夫人对视了一眼。

看来,宋氏真死了?

那田骁……

嫤娘是他的枕边人,焉会不了解他?

宋怜薇突然莫名其妙的死了,田骁又要离开整整七天,若说这其中并没有关联……那才怪了!

可是,她相信田骁,他是绝对不会瞒着她的。

所以说,他突然离开,而且并没有把话说清楚,很有可能是顾及到她怀着孕,而且身子不好的份上。

“知道了,这事儿你自去办就是。”嫤娘扬声说道。

平娘子应声而去。

嫤娘则与夏大夫人继续用早饭。

夏大夫人见女儿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儿,端了碗粥却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不由得有些着急,劝道,“……怎么才吃了那么一点子,你就是不顾着你自个儿,好歹也为肚里的孩子想想啊!”

嫤娘勉强一笑,用瓷匙舀了一勺粳米粥吃了。

可她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又回到了宋怜薇的身上。

她怎么突然就死了?田骁为什么要离开七天?又为何要请了道士来府里做法?

其实,不需要任何人和她说些什么,光是这些已知的事件,已经足够让嫤娘猜出真相了。

田骁是个边将。

老话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

而田骁威名赫赫,死在他手里的人,简直不计其数……可他却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崇岭山?

“咣当!”

“叭!”

清脆的瓷器破碎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嫤娘一跳!

定睛一看,却是夏大夫人有些恍神,失手打碎了一个筷子托儿。

夏大夫人一愣,连忙转头问向女儿道,“哎哟嫤娘,没吓着你吧?”

嫤娘立刻明白过来,凭着母亲的聪慧,怎么不知宋氏之死必定与田骁有关!而宋氏一死,田骁立刻出府去了崇岭山……那崇岭山延绵数百里无人烟,倒是有个禅宗派的破庙,他去那儿做什么!

想必,他是上那儿苦修静思去了。

所以这不难猜出,宋氏……十有八九就是田骁弄死的!

可无缘无故的,田骁为何要杀死宋怜薇?

再想想……

田骁的心眼儿只有针尖那么大,当年宋怜薇悔婚攀了高枝儿,就别再指望田骁待她还能有什么好脸色。所以后来宋怜薇被赵德昭休弃了之后,千里迢迢寻到瀼州来找他的时候,田骁毫不犹豫地就纵马踏伤了她。

后来,田骁又命人保住了宋怜薇的性命,是因为要防着赵德昭反咬一口。

可如今,赵德昭死了……

那也就是说,宋怜薇的死活已经不再重要。

其实田府后院在嫤娘的管治之下,宋怜薇的存在感是微乎其微的。恐怕田骁早就已经忘记自己家里还有宋怜薇这么一号人物吧?

但怕就怕,赵德昭身死的消息传入了宋怜薇的耳里,宋怜薇也不是傻子,怎会猜不到当初田骁不让她死的原因?可赵德昭一死,宋怜薇最后的倚仗也没了,所以她便将计就计,想以性命博得田骁的同情?

想到这儿,嫤娘是什么都明白了。

可她也为宋怜薇的愚蠢而感到惜——当初宋怜薇都已经亲历被田骁纵马踏伤了,怎么还对他存有幻想与希望呢?其实,只要宋怜薇一直这么老老实实的,嫤娘也不介意一辈子养着这个废人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事儿一桩桩一件件的,皆成定局。而赵德昭一死,宋怜薇的性命变得无关紧要,田骁本无必要与宋氏纠缠。可宋氏虽然暴毙,定是触及了田骁的底限……会不会是因为,宋怜薇在言辞之间污辱了自己,才惹得田骁大怒?

嫤娘叹了一口气。

再看看母亲惶恐的模样儿,嫤娘明白,如今自己已经成了府中人的定心轴。她有事,府中必大乱,田骁也会乱了阵脚。她安稳,府里才能固若金汤,田骁也才能后顾无忧。

这么一想,她连忙定了定神,微微一笑,说道,“娘,我没事!哎,我吃得有些饱了,您陪我在院子里走一走,呆会子道爷们来了,又唱又念的,我怕吵……”

说着,嫤娘叫了侍女们过来收拾,她则扶着母亲的手去了院子里,语笑嫣然地陪着母亲一边聊天,一边散步。

第三百四十三章铎郎归(上)

这大年初一的,田府居然做起了道场,再一打听,原来宋氏暴毙了?

前来向嫤娘拜年的清客夫人们一知道这事儿,俱都是一愣,但都很有默契的,没有任何人再主动去打听什么了。

她们大多知道宋氏与田骁的关系,就算不知道的,也很聪明的不会在新年头上去问些让主人家觉得晦气的话。因此在向嫤娘拜年的时候,人人都是一水儿的各种吉祥话,热闹极了。

而嫤娘有孕在身,也只是与众清客夫人们略聊了一会子的天,便端茶送客,只留了年底初嫁、过来拜年的刘芸娘聊天,另有张凤姐做陪。

几人嘻嘻哈哈地聊了一会儿的天,春秀突然从外头跑了进来,在夏大夫人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夏大夫人的眼睛突然一亮,随即看向嫤娘。

嫤娘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了?”

“如今你身子重了,高兴和不高兴的事儿,你都别太介怀……”夏大夫人笑盈盈地说道。

嫤娘看看夏大夫人,又看看春秀……但母亲笑得开心,便知肯定不是坏事儿。

“娘!到底什么事儿?”嫤娘急切地问道。

坐在夏大夫人身边的张凤姐笑道,“哎哟,亲家夫人,我可要倒戈投向娘子这一边啦……娘子,方才我听到春秀和亲家夫人讲,铎郎回来啦!这会子已经到了前院,约摸就要进后院来喽!”

嫤娘十分惊喜!

她捧着肚子才站起身,就听到了从外头传来儿子一迭声的叫唤,“娘!娘……老安人?老安人?铎郎回来了,娘?娘……”

嫤娘急急地迎了出去,果然壮实得像头小牛犊子似的铎郎匆匆从外头奔了进来!

“铎郎!”

嫤娘欣喜地喊了一声,上前就想要抱住儿子。

不料,铎郎却被夏大夫人给拦住了,嫤娘也被春红春秀一边一个地给扶住了。

铎郎被他外祖母拦着,两只大眼睛瞪着他娘的肚子,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先跪了下来,朝着夏大夫人叩首,“……铎郎给老安人请安!祝老安人新春吉祥,福寿安康!”

喜得夏大夫人和什么似的,一把就将外孙子拉了起来,对着屋子外照进来的光细细地看。

嫤娘也含着眼泪看着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