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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明月照宋城(424)

作者: 华雪慈 阅读记录

如今已临近年关,几天前她在汴京田府时,要打理各府年礼,预备过年的器具和物件,以及柴米油盐、人情往来等等。现在回了瀼州,她就得再依葫芦画瓢似的,再忙一次。

不过好在众管事娘子们也是身经百战的,且嫤娘自个儿也一向都没把家务事当成一件很难的事情去做……事情既多且杂,分给下面的人去做就是。尽了本分做得好的,年底自然有嘉奖;偷懒、推卸责任的,田府向来以军法治家,惩戒可不轻……所以管事娘子们个个都是精神抖擞的。

安排完了家务事,嫤娘抓紧时间抱着珍宝儿歇了个午觉,醒来以后又传了外院的平娘子过来,问清了她不在的这些天,府里可有什么事。

平娘子领着外院的管事娘子们又一五一十地向她回话……

直到天气渐沉了,有婆子来报,说郎君与铎郎已经到了外院,呆会子就回来了,嫤娘这才摒退了平娘子等人,又急命人摆饭,准备茶水热水等等。

不多时,田骁与铎郎果然一前一后地回来了。

珍宝儿一见到父亲就笑眯了眼,伸出两手要抱……可转头又看到了铎郎,眼睛又是一亮,一边咯咯直笑,一边朝着铎郎也伸出了手。

铎郎也喜欢自家粉嫩嫩的小妹妹,也伸了手,想去抱她。

嫤娘嗔怪道,“也不瞧瞧你那身泥!快去你屋里换了衣裳过来……”说着,她从田骁怀里抱过了珍宝儿,也催着田骁赶紧去换衣裳洗手。

铎郎朝珍宝儿挥挥手,跑着回去了。

田骁也笑笑,去内室换了衣裳又出来。因见夏大夫人不在,便又指了春红去请。

不多时,夏大夫人果然也过来了,身后还跟着铎郎。

炕桌上已经摆满了可口的饭菜,有田骁爱吃的烧鸡,也有嫤娘爱吃的鱼……

一家五口人一块儿坐在炕床上,夏大夫人为了照顾珍宝儿,和铎郎一块儿坐在了炕床的最里边儿,田骁和嫤娘便坐在炕床的两边儿,众人一块儿吃饭。

珍宝儿已经满了一岁,能吃些蛋羹、熬得烂烂的肉粥和米汤之类的。

铎郎笨拙地拿着勺子喂妹妹一会儿吃蛋羹,一会儿喝米汤的;夏大夫人则拿着手帕子,不住地一会儿嘱咐铎郎慢些,勺子里头的蛋羹和米汤不能放太多,免得呛到了珍宝儿,还一边拿着手帕子替珍宝儿擦拭下巴……

嫤娘与田骁饶有兴趣地看着一双机灵可爱的小儿女各耍各的宝,又有长辈慈爱照拂,忍不住相视一笑。

田骁凝视着妻子……

想也知道,汴京府里的大嫂子没了,母亲田夫人所受的打击肯定不小。那么,大嫂子的后事……不消说定是嫤娘一手操办。再依着嫤娘的性子,如今已经到了年节下的,她肯定不会再让母亲操劳,定会先忙完了汴京府中的年节礼等事宜之后,才会赶回瀼州!

虽然妻子确实是个能干人儿,可也不能因为她能干,就这般来回奔波折腾啊……

只希望忙完了这一切以后,能让她好好歇歇。

见她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一双儿女,还嘴角含笑……

田骁笑笑,眼中柔情万千。

他挟了块酱羊腿肉,堆在了她的碗里。

第三百七十九章鸿雁传书

嫤娘一回到瀼州,就开始料理府中家务,过问外头的产业等等……到了年二八二九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忙得差不多了,就只等着明儿过年了。

外院突然呈了一封信儿过来,说是给夏大夫人的。

嫤娘有些诧异。

夏大夫人拆开信封,抽出信纸,一目十行地看了,笑了笑,又将信纸递给了嫤娘。

嫤娘接过来一看……

其实看起来,那不过就是封寻常的家书,着笔之人的字迹显得格外娟秀整洁,只自称在京城一切都好毋须挂念,如今年关已近便请人捎了些年货过来云云……虽然话并不多,但字里行间都流露出浓浓的孺慕眷恋之情,落款写着瑜娘敬上。

瑜娘?

嫤娘略一思忖,很快就明白过来,这瑜娘本是碧琴的化名,当初田骁为了洗白碧琴的身份,

套用了当初夏大夫人娘家的一位远房表亲的名义。后来,田骁又把碧琴送到了京中。

这么一想,嫤娘便又有些懊悔,心想上个月她在汴京的时候,怎么就把要与碧琴见上一面的事儿给忘了!

“瑜娘这孩子啊,确是个好的!”夏大夫人叹道,“她去了这几年,年年都给我写信儿……凭她是真写给我,还是面子情呢,可总比那些个真正沾点儿亲带点儿故的表亲们要强得多!那些个人,哼,自个儿富贵的时候哪个耐烦理得我们孤儿寡母的!落魄了,要来打秋风了,才记得我还是个诰命夫人,受了朝庭的供养,不用做活也能活得好好的……”

嫤娘笑笑,命人将碧琴捎来的这些年货收拾好,然后又添置了一些如新米红枣、腊鸭鱼干之类的,命人一块送到了碧琴的弟弟史汉郎和弟妇王春妮的手里。

夜里田骁回来了,嫤娘也不动声色,只是笑眯眯地和一家子老小热热闹闹地用了饭,直到夜深了,两人携手回了内室,她才问他道,“如今碧琴怎么样了?”

田骁知她看过了碧琴捎回来的信。

——碧琴也不是白送信儿来的,那信笺纸上虽然只寥寥数语,其实是用了暗语来传递儿消息的,再配上混在年节礼里的一些个物件,几件东西凑在一块儿才能把碧琴想要传回来的话给弄清楚了……所以等碧琴的信,落到嫤娘手里的时候,其实已经晚了几天了。

此刻听她问起,田骁便笑道,“她不是在信里写得清楚明白?她自然是好好的,嫁了人,虽不是正妻,但在后院里,也算是能做主的了……”

嫤娘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一次回汴京,也实在是太匆忙了,我都没空儿去看看她。”

“那还是别了,”田骁道,“你与她虽是面子上的远房亲戚,可你毕竟是个诰命夫人,如果能与她,一个小吏家中的妾侍亲近?”

这个,嫤娘倒是知道的。

碧琴的夫君,乃中书省堂吏赵白。那赵白年近四十,家中有个病弱的发妻,膝下还有一儿一女,也都是身子骨不甚康健的。碧琴以良家的身份,由赵白之妻赵夫人做主说媒,最后被赵白纳为了贵妾。

碧琴入了赵府之后,开始操持起赵府的家务……听说很快她就把赵家上上下下都打理得清爽舒服,就连正室赵夫人也不住地夸她。又因为碧琴在名义上是夏大夫人的远房亲戚,因此年节下的,也总会随份子送一年礼过来。

所以嫤娘一直都知道碧琴的近况。

其实在嫤娘看来,除去赵白年纪稍长了些,且碧琴又不是正室之外……碧琴如今的生活还是很安稳的。最好她以后就找个像赵白这样的寻常人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是……

可是嫤娘也知道,田骁一向城府颇深,他让碧琴嫁与赵白,就肯定有他的道理。

但赵白一介小小堂吏,说白了他只是中省书候任听用的无品侯补官员……田骁为什么要让碧琴嫁给赵白?田骁究竟能在赵白的身上得谋求到什么?或是说,赵白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关键人物?

想到这儿,嫤娘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凭他想谋求什么呢,可一想到赵白府中的病妻与儿女……嫤娘就有些不安。

“二郎,我晓得碧琴心头有恨,她想怎样、要怎样,她自个儿心里明白。可是,那赵白……是否无辜之人?”嫤娘愁道,“我知你让碧琴嫁了那赵白,定有你的深意,但你也得顾着那些个无关紧要的人,莫叫他们枉送了妻儿性命……”

想想,她又说道,“你别忘了,碧琴一家原也是团圆美满的,就因一场无妄之灾,这才闹得她家破人亡……如今她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报仇……二郎,我真是担心……咱们可千万不能结下这样的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