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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明月照宋城(540)

作者: 华雪慈 阅读记录

“皇上请过来品茶罢。”嫤娘笑道。

耶律隆绪写完了最后几个字,将笔搁在笔架上,双手举起了自己写的这段佛经,左看右看,又吩咐侍从道,“等这幅字干透了,让人裱好给我挂上……”

因见嫤娘也抬眼来看,而且嘴边还含着笑意,耶律隆绪有些不好意思,便将那纸重新平铺在书案上,说道,“我明白洛克西的意思了。所以……即使这幅字真写得不怎么样,可我还是要把这幅字裱好,挂起来,日后好提醒我,遇事必要冷静。”

嫤娘见他懂事,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儿子铎郎,神色有些黯然。

耶律隆绪已经踱了过来,与嫤娘面对面坐下,又自顾自地拿起了茶杯,轻啜了一口。

“好茶!”少年君王赞叹道。

嫤娘思念儿子铎郎,也没心思说话,默默地也拿过了茶杯,陪饮了一杯。

“洛克西是不是也在想念远在他方的弟弟呢?”耶律隆绪轻声问道,“就在我一样,我也在想念,父王尚在人间的时候……那时候,母亲一心扑在父亲和我、以及弟弟们的身上,只可惜……”

“文殊奴?文殊奴!”外头突然响起了俏皮活泼的女孩子声音。

嫤娘听这声音觉得很熟悉,心想是不是萧宝音来了?

“宝音别吉,可不能……皇上无召,您不能进去!”果然,守卫在御书房门口的侍卫阻拦、并且劝说着。

耶律隆绪一听到萧宝音的声音就有些不高兴。

嫤娘却笑道,“皇上,心情不畅快的时候,还不如就把其他的放下,好好松快一整天呢!勉强自己总是不好的。”

耶律隆绪想了想,扬声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门口的侍卫放了行。

果然,漂亮可爱的少女萧宝音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

“啊!洛克西也在这里啊!”萧宝音看到了嫤娘,高兴得很,直接视了耶律隆绪,连忙凑过来挨着嫤娘坐下,“洛克西,我进宫好几回都遇不到你……这次我跟着额赫(母亲)进宫里,瞧着时候还早我就想着过来看看你……哈哈,总算叫我遇到了你!”

“对了……洛克西,你和文殊奴做什么呢?这是在吃茶?怎么没有葡萄干和青稞面呢?”萧宝音一来便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

嫤娘一笑,“你先试试这清茶,如何?”

说着,她果然也斟了一杯清茶给萧宝音。

萧宝音吃了,咂巴咂巴嘴,点评道,“香香的,清清的……若是口渴了,吃上两杯这样儿的倒挺的,就是不抵肚子饿!依我看,这还就只能是洛克西这样的女神仙才能享用的……我们草原上的儿女们,还是吃酥油茶和奶茶更饱肚子!”

嫤娘被萧宝音的直率和天真给逗笑了。

“宝音别吉(别吉是对贵女的敬称)这几天进宫里来寻我,是为了什么?”嫤娘笑问。

萧宝音欲言又止,漂亮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看耶律隆绪,又看看嫤娘,伸手拉住了嫤娘的手,却对耶律隆绪说道,“文殊奴,丁氏芙妲也是我的洛克西呢!平时到了这个时候,洛克西也该为你授完课了吧?所以……从现在开始,洛克西是我的洛克西啦!”

说着,萧宝音俏皮地朝耶律隆绪吐了吐舌头、又做了个鬼脸,拉着嫤娘就要往外走。

耶律隆绪一向讨厌萧宝音,但两人青梅竹马的长大,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为了萧诺敏的事情有些不愉快,再加上平时萧宝音实在是有些娇纵蛮横得过了,所以不喜。

但这段时间以来,他是可以感受到萧宝音的转变的,尤其是今天……

只要萧宝音不胡搅蛮缠,耶律隆绪就对她没什么恶意。见时候也差不多了,确实到了洛克西散值的时候,而且下一位教导他的师傅应该已经在外头等着了。所以耶律隆绪便对嫤娘说道,“那我也不阻碍洛克西了……宝音,洛克西爱清静,你别太闹着她。”

“你才闹呢!讨厌!”萧宝音气愤地跺跺脚,拉着嫤娘就往外走。

嫤娘被萧宝音拽到了御书房的门口,这才轻轻挣脱了,又朝耶律隆绪行了一礼,“皇上吉祥,那丁氏芙妲就告退了……”

见丁氏芙妲行礼,萧宝音便也嘟着嘴儿向耶律隆绪打招呼,喊了一声,“文殊奴哥哥,我们走了!”

两人走到了外头,嫤娘这才问了萧宝音几句。

原来,小姑娘是想邀请嫤娘去参加她的生日宴会的。本来她可以让人来通知嫤娘,但想想,还是觉得亲自来邀请嫤娘比较好。

嫤娘有些不想去。

——都是些年轻小姑娘去,她认识的人也少,去做什么呢?

可是,萧宝音这样认真,她也就没有完全回绝,只说到了那一日,如果散了朝又赶得上时间,那就去。

萧宝音涉世未深,性子又直率,听不出嫤娘的推托之意,只当她同意了,不由得欢天喜地的应了。

嫤娘便又随口问了句,最近萧宝音和她的额赫怎么这么频繁的入宫……

萧宝音有些不高兴地说道,“还不是为了那一回庆功宴前,我们家得了赏赐的事!额吉(父亲)和额赫(母亲)都认为赏赐有所不公,所以老是进宫来跟太后娘娘说起这事儿……”

嫤娘闻言一怔。

第五百二十九章田骁谋划(十三)

告别萧宝音,嫤娘带着侍女回到了西附宫自己的小院子里。

田骁正在西屋里、也不知和谁在嘀嘀咕咕的。

嫤娘则去了东屋,换了家常衣裳,拿出针线来,坐在窗下做了一会儿的活计。

——旁的东西都好叫武嬷嬷他们去外头添置,可她和田骁的贴身小衣、亵裤和中衣这些,外头也有得卖,就是料子穿着不舒服。而武嬷嬷又不擅针线,所以这活计,她得自己做。

那边田骁理完了事儿,遣散了人就过来东屋。

嫤娘一边飞针走线,一边将朝堂上阿古拉公然向萧太后告状,说韩德让分配财物不公的事说了。跟着,她又将萧宝音想请她去参加生日宴会的事儿也说了,还把萧氏也认为韩德让分配财物不公的事也说了。

说完,她盯着田骁,好奇地问,“你们干的?”

田骁哈哈大笑。

“不过是些小手段罢了……你也说,萧太后会护着韩德让了。不过,这小皇帝倒是很让人感觉到出乎意料啊!”说着,田骁陷入了沉思。

嫤娘缝制衣裳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他和我们铎郎一般大,大约他要大上一岁……唉,这时候我没能呆在自己的儿子身边,倒要费尽心机地教导别人的儿子。”嫤娘苦笑。

田骁在她身边坐下,握住了她的手,“放心,咱们就快要离开了……如今七月底了,十一月!十一月底之前,咱们必定离开大京,至少也要回到定州去。”

“十一月?”嫤娘觉得有些奇怪,“十一月走……在路上可怎么办?我听说,辽国冬天会有雪封。到时候大雪封了路,人离了毡房,是有可能会被活活冻死的!”

田骁转头看了她一眼,“可你面上的疤等不得了。”

闻言,嫤娘一怔,忍不住就将绣花针插进了绣棚里,细细地抚摸着自己面上的疤痕。

“如今我给你配的药,又贵、又对肌肤复愿和再愈没有半点好处,只是暂缓了这疤痕继续生长的速度……可这疤如果再不处理的话,恐怕……就算是以后想法子去了疤,新生出来的肌肤,颜色总与其他的肌肤会有点儿不同。”他低声说道。

嫤娘看着他,心情复杂。

想不到,他会因为她面上的肌肤问题……来安排在辽国布署与行事的时间!

嫤娘细细一想,突然就体会了田骁的用心。

——若是现在就治好她面上的疤痕的话,可大京并不是田骁的势力范围,她又生得太招人了些,老实讲,也是仗着萧太后与辽主对她的客气与尊敬,否则……说不定她就被谁谁谁给抢走当了女奴或姬妾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