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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明月照宋城(573)

作者: 华雪慈 阅读记录

嫤娘瞬间泪奔……

“娘!娘,娘!”

一个矫健的身影已经跪下了城池,迅猛地朝她跑了过来……

仔细一看,高个子的铎郎拖着小小个头的叙郎,兄弟俩一块儿朝她跑了过来!

嫤娘忍不住就激动了起来!

铎郎冲到了她的跟前,“卟嗵”一声就跪下了,然后抱住了她的脚弯,嚎啕大哭了!

小小的叙郎也一边哭,一边喊着“孃孃”……

嫤娘也哭得不能自已。

铎郎这孩子一向人小鬼大、小小年纪便和他父亲一样,性子奸狡多智又办事沉稳。他打小儿就像个小大人似的,从未让嫤娘心。

所以还是嫤娘头一回得见,儿子这么失态的模样……

可想而知,自己的失踪,让这孩子操了多少心!

嫤娘泪如雨下,颤抖着一双手,抚上了儿子的头顶。

铎郎的身材已经与田骁一般高了,但就是……瘦得可怕!大约是公爹害怕这几个小鬼总想溜出城去营救她,所以把他们给拘在了新兵营里狠练……

铎郎这孩子,寒冬腊月的,身上却只穿了两件薄薄的单衣,一摸下去只觉得瘦骨嶙峋,且鼻端还隐隐嗅到了长时间不曾洗过澡,汗臭得都有些发酸、头发也被层层的汗水给浸成了一络一络的又硬又结的发束。

嫤娘抱着儿子,一手搂着叙郎,哭了昏天暗地!

最后还是田骁上前把她们分开了,又温言劝慰她,让她赶紧收拾好了,上城墙去拜见父亲田重进。

嫤娘连忙接过了嬷嬷们递过来的帕子,拭去了脸上的泪痕,然后一手拉着铎郎、一手牵着叙郎,一众人慢慢上了城池。

殷郎与叡郎也含着眼泪上前与她相见,还不顾她的阻拦,拉了叙郎过来,兄弟几个跪在她跟前,结结实实地给她叩了三个头……惹得嫤娘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最后,她才被孩子们扶着、簇拥着,一块儿了帅府。

田重进已经提前入了帅帐,嫤娘刚一进去,就看到身材高壮的公爹……果然满头白发!且他的额头上、嘴角边似乎又多了几条皱纹?

嫤娘“卟嗵”一声跪了下来,泣道,“不孝儿媳夏氏回来了!儿媳……见过公爹……”说着,她便再也忍不住,只好以额触地,伏地呜呜痛哭了起来。

田重进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看得出来,他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半晌,田重进挥挥手,示意儿孙们把儿媳妇给扶起来。

“你大嫂子已经……诶,你婆母年纪又大了,这个家,迟早都要交到你手上。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倘若你再有个什么万一,咱们这个家,是不是就垮了?”田重进的声音低沉,又淡淡的,既透出了些无奈,又显示出了他的不满意。

“爹……”田骁想为妻子辩解几句。

田重进挥挥手,制止儿子继续往下说,却道,“……你公爹是个粗人,这一辈子,大字也不识几个……不会讲那些文绉绉的话。但是,经营一整个儿家,就跟犁田似的,前头得有个老牛使劲儿的拉犁,后头得有人扶稳了这犁镐,还得有人在一旁洒种子……一家人分工合作,才以种出田来!你说是也不是?可你……”

田重进有心想再说几句,可见儿子一脸的维护模样儿,儿媳也好好的,手足尚健全……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好了,我老了,啰嗦了……你也是个好孩子,咱们田家的人,个个都是有血性的,哪怕是个妇孺,也强过外头的堂堂七尺汉!”

说着,田重进又吩咐儿子田骁,“带你媳儿好生下去休息,几个小的,我也准了他们三天假……你们这个时候才回,怕是赶不回汴京去过年了,今年咱们就不管你娘和你,以及那两个小的了,等明年开了春你们再回去吧!”

田骁应了一声,扶着已经哭得看不清、且还有些站不稳的嫤娘,又带着儿子和几个侄儿退了下去。

第五百七十二章定州(一)

嫤娘被田骁扶到了一处院落之中。

她是一路的奔波,再加上方才又大哭了一场,实在伤心过了头……这会子人都已经有些浑浑噩噩的。

田骁喝退了孩子们,骂道,“瞧瞧你们的模样儿,脏得都不像样子!过几天就到了年关,好生去打了水来从头到脚洗个干净罢,免得你们孃孃明儿醒过神来还要费心打理你们……”

孩子们应下。

田骁又吩咐铎郎,“你去与你祖父禀报一声,只说你娘乏了,今儿略歇一日,明天再置办了酒席咱们吃场家宴……明儿一早,你和你兄弟们过来向你娘请安。”

孩子们领命而去。

嫤娘哭得有些脱了力,被嬷嬷们服侍着扶进了内室,替她除了衣,稍微擦了把身子又换上了干净的衣裳,然后便沉沉睡去。

待她歇了一觉醒来时,屋子里亮起了不甚明亮、却显得格外温暖的光亮,屋里还传来了悉悉索索的有人翻动页的轻微响动声音。

嫤娘睁开眼睛,躺在宽敞、舒服的大,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的帐子顶,懒洋洋地喊了一声,“二郎……”

翻书声音顿止。

细微的脚步声音响了起来……

田骁翻身,趴在她身边,笑嘻嘻地看着她,问道,“醒了?可饿了?”

嫤娘含笑看着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田骁离去了。

嫤娘继续懒在,不想动。

呆在房子里可抵御风寒,暖暖的,嬷嬷们在屋里薰了香,那以前闻惯了、又隔了很久没闻到的轻柔香气,嫤娘只觉得舒服得好似躺在云端里似的。

田骁去端了个托盘过来。

嫤娘慵懒地爬起身,见那托盘里的吃食大约也只够她一个人吃的,便问道,“你吃过了?”

田骁笑着应了一声。

嫤娘抬眼,见他已经换下了戎装,穿了一袭蓝色的崭新袍子,头发散开了披在脑后,而且身上还传来了一股清新好闻的皂角气息,显然他沐浴过、还洗了发的。

她抿嘴一笑,就着他的服侍,用了一盅炖得软烂香糯的清粥。

塞外苦寒,牛羊肉管够,可几乎没有任何瓜果蔬菜、麦饼价格昂贵、稻米更是稀罕货……嫤娘已经许久不曾好好尝过一碗粥品了。

不过只是一碗清粥而已,可嫤娘却吃得津津有味,竟连佐粥的小菜也不肯吃,只是用细匙更舀着绵绵白粥,慢慢地品着。

田骁看着她,眼中柔情万千。

等用完了一碗清粥,她觉得身子有了些力气,便摇头不肯再吃。

“吃这么点?”他皱眉。

一路西行时,她的胃口倒还算好,怎么一回到自家的地盘上,却突然金贵了起来?

再一想……

是了!并不是她在西行的路上,胃口有多好,实在是她强撑着将那些不合胃口的吃食努力吃下去的。因为她不想病倒,不想当他的拖累……

田骁目光柔和。

嫤娘已经笑着起身,说道,“先用些清粥垫垫肚子就好,免得吃太饱呆会子沐浴的时候头晕……”

她去了屏风后头的小浴室。

田骁跟了过来……

嫤娘一怔,随即红晕满面。

两人在小浴室里呆了好半晌,最终嫤娘终是被他折腾得两腿、浑身无力……而田骁则心满意足地将她抱了出来,小心地放在了大。

嫤娘恨恨地瞪着他,眼中媚波流转。

餍足的田骁笑着吻向了她的眼,翻身,又将她牢牢护在了怀里,两人相拥而眠。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时,嫤娘才相醒来。

田骁不在屋里。

嫤娘懒洋洋地赖了一会儿的床,起身穿好衣裳,自个儿打水洗漱了,拉了铃儿传了嬷嬷们进来,先问了一回军营里的事。

两个嬷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韦嬷嬷应道,“娘子,郎主的吩咐,今儿腊月十七了,教您回来歇三日,从整二十起开始理事儿……如今帐本都还在亲卫们的手里,奴婢们也不晓得个详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