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问起白、梅两个今日有什么收获,两人思索片刻,只说:“是有一些,不过尚不明朗。”
两人差不多能肯定,芙蓉江上那些把人卷走的浪不是偶然出现,而是背后存在怨鬼操纵。只是那怨鬼来无影、去无踪,至少两人今天没有发现丝毫痕迹。
好在金耳环到手,运气好的话,明天就会有线索。
听了江湖客们的话,曾郡守明显好奇。不过他没朝两个“钦差”询问,而是看看窗外东升的月亮,“已经这个时候了,两位大侠快快回去歇息吧。”
白、梅自然不会拒绝。同时,他们也知道,自己走以后,童长随会留下来,把三人今日的大小经历都说给曾郡守听。
两人对这点倒是不太在乎。他们能在童长随面前做,就不担心他与旁人讲。这会儿曾郡守体贴他们,两人自然欣然接受。
只是后面真正回了院子,白争流却忽而“啧”了声,说:“鞋子怎么还没干?”
一句话,把梅映寒目光引了过去。
一息之后,梅映寒也说:“我的鞋子也是。”一顿,“还有衣摆。”
两个年轻人面面相觑。
虽然他们赶回城中的速度快。可再快,也总有小半个时辰工夫。这么长时间,又是夏天,为什么衣服、鞋子上的湿痕能保留到现在?
两人的目光一点点沉了下去。
时间更晚,屋内熄了灯。
刀客、剑客并肩躺在床上,眼睛闭起,呼吸绵长,显然已经落入梦乡。
他们的鞋子整整齐齐地摆在床边,衣服则挂在不远处的架子上。
屋内一片静谧,这片静谧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复苏。
是青年们鞋袜上的水。
那些水原本只是浅浅地浸在刀客、剑客鞋侧,再把他们的衣摆打出一点儿深色痕迹。这会儿,这些痕迹、湿痕却在一点点消散。
却不是真正消失了。鞋袜、衣摆上的神色痕迹变小的同时,床边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水洼。
伴随着床上两人依然绵长的呼吸声,水洼慢慢扩大。
从掌心大的一点儿,到足够容纳一只手从中通过——
那只手惨白、肿胀,带着一种像是被浸泡在水中已久的湿漉漉。纵然已经从“水洼”中提起许多,依然不断有细小的水珠从它指头尖儿上滚落。
等整个连接着手的小臂都从“水洼”里通过之后,有了足够长度,可以稍稍活动的手开始四处摩挲。
碰上地面、鞋子……床沿。再之后,目标就是躺在床上的人了!
嗯?人呢?
手微微停顿,在床内摸了一圈儿,都没有摸到一道本该存在的温热身影。
它的主人明显感到疑惑。没一会儿,连小臂带手一并从“水洼”中退了回去,却没有直接消失,而是换了一颗脑袋上来。
看手臂时其实已经很明显了,但这会儿看着脑袋,白、梅更加肯定了自己之前的观点。
——这怕是一个泡死鬼吧!整个身体就像是两人前面见过的柳娘子一样,肉都快被泡成絮状,完全挂不住骨头!
浓郁的潮气、腥气从水鬼身上扩散,落入两个青年的鼻翼当中。
白争流嫌弃地皱了皱眉毛,眼看水鬼半身都出来了,他不再等待,径自抽刀。
灵光遮掩之下,二十八将不像从前那样雪亮炸眼,却依然锋利,刀刃森森映出水鬼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二更~
三更还是……应该推迟_(:з」∠)_
第227章 紫金
水鬼此前显得愚钝迟缓,刀锋真正落下来时,却难得机警了一回。
刀气刚刚泄出,水鬼便骤然软下。同时变换模样,不再是一团软滑肉絮,而是直接成了一团水!
二十八将斩在这团水上,让水团两侧朝四方各溅出许多,却没有拦住水鬼逃走。
即便梅映寒也在中途加入,镇星剑演着水流末端扫过,也只是增加了溅在旁边的水珠数量,不曾做到更多。
前一刻还在二人眼前的水鬼,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房间里依然漂浮着淡淡的水腥气,地面却已经干干净净……嗯?
白争流目光一凝,用二十八将刀锋碰碰地上的一块牌子。
那牌子锈迹斑斑,只能隐约分辨出周边一个盾形。上面的刻字、图纹却已经完全被遮掩,刀客的目光落上去,看不到一丝痕迹。
这么站着望了半晌,白争流终于蹲下身,将其捡起。
“不管怎么说,”他道,“是个线索。”
梅映寒赞同这个说法。可这线索究竟要从何处兑出,还是个问题。
两人想了半晌,始终没什么成果,干脆决定歇下。不论有什么状况,都明日再说。
一夜称得上好眠。到第二日天亮,一大早,童长随又来到两人所在的院门口,叫:“白大侠,梅大侠!可起来了?”
他盘算颇好。这个音量,若是两位大侠还在房总休息,他们是绝对听不到的,自己自然也不算打扰了人家。相反,若是两人已在院中……哎!正想着呢,院门就打开了。
白衣剑客站在门边,背手拿刀。清晨的风吹着他的衣袖,明明不是头一遭负责招待住在这院子里的人了,童长随却还是尤然生出一股“那么多人中,唯有这剑客一身风姿,将院中景色都压了下去”的感怀。
——也不对。
看完剑客,他目光一挪,看到了还在院子中央舞刀的刀客。
那把长刀,童长随昨日也有不留神碰到过,当时就被刀身的重量骇了一跳!哪能想到,它如今落在自己主人手中,轻得就像一片叶子、一片鸿毛!
这也还罢了。习武之人,若是连拿动自己兵器的能力都没有,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最让童长随惊讶的,还是伴随玄衣青年手中长刀挥动,三丈之外,一片正在悠悠落在地上的叶子倏忽从中间断裂。那样子,就像摇摇被刀劈开……
刀客才多大年纪?
二十三!
有医术,有武艺,还有……还有一张俊逸得与剑客不相上下,只是气度不同,一个清朗,一个潇洒的面孔!
若是以往,光是听到“从京中来的钦差”几个字,童长随心头边要升起无限敬仰。可现在呢?他竟然隐隐觉得,拿“钦差”两个字放在这两人身上,就像是要把超脱于世俗的仙人拉回凡尘,反倒是折了人家的气度!
童长随屏住呼吸,一直到白争流把一套刀法舞完了,才敢大口喘气。
也是这时候,童长随发现了更让自己在意的点。
这么大的活动量!人家竟然都不带出汗的。哪儿像自己啊?跑上两步,就气喘吁吁。
想到自己肚子上的肉,童长随略有忧伤。只是眼看刀客朝自己走来,剑客也问他:“童长随,可是来给我们说首饰铺子的?”
刀客接着这话道:“倒是劳烦长随,特地走这一遭。”
童长随连忙摆摆手:“不劳烦,不劳烦。我也只不过是去账房看了一眼,好知晓府里的夫人娘子们一般从何处买首饰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