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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配(201)

而且,这年头儿,有钱还怕捐不出去么。

不论是陈萱魏银的店里,还是秦殊管理的花边儿厂和女子技工学校,隔三差五的就有救济会、自救会、收容所、赈济学校等组织上门,希望能得到一些给难民的捐款。

饶是秦殊,真正应付起来,先前那颗热腾腾的爱国之心也不禁有些疲倦了。

陈萱魏银则在积极准备应对大兴盛的爱国款系列的化妆品,她们的茱莉叶(陈萱魏银的店)真的是没法子同大兴盛竟争,就拿这次爱国款系列的平价化妆品而言。如果依邵小姐的说法,按正常的计算,那么,对于陈女士而言,爱国系列的平价化妆品是她贴钱在做。这些钱,整个北京城怕也只有陈女士贴的起了。这并不是说陈女士财力丰厚,实在是,陈女士神通广大,她的大兴盛是挂靠在军队名下的,从此什么税啊都没有,连房租都是从军部走。所以,陈女士贴的起,因为陈女士即便这样补贴,她算下来也不会亏钱,相对的,这一通宣传做出去,还能盘活眼下冷淡的化妆品市场里自己店铺的资金流水。

陈萱为什么说陈女士这样干让人无路可走,就是这个道理。陈女士在成本控制上的优势直接高别人一大截,以往还有各品牌对整个市场考虑后自己的定价,现在市场不景气,各品牌需要资金回流,陈女士又只是在北京市场做一个月的活动,即不会让各品牌方吃亏,又能对整个化妆品市场有一个推动作用。

这个时候,没人会拒绝。

哪怕如陈萱,也会乐得见陈女士在此时给化妆品做的爱国广告。虽然要应对大兴盛的爱国款系列当真不是容易的事。

好在,陈萱魏银都非昔日阿蒙,还有秦殊魏年一起出主意,俩人第二天便拿出应对方案。最直接的方案就是,陈女士不是要平价卖么?她们全部跟进!

这倒不是她们有陈女士的实力,不过,陈萱她们店里也有不少国内化妆品牌子在卖,还有些库存是以前进的货。现在化妆品生意难做,价钱飞涨。人家品牌在涨,陈萱她们都跟着一起涨了。可认真算起来,库里这些货品的成本还是以前的成本,就是按以前的价钱卖,也是有利可图的。

当然,这些库存的数目是有限,而且没有后续跟进的。

可陈女士推出爱国款系列,她们也只有跟进,卖完再说!

对于自己的牌子“思卿”,“思卿”的价钱已经涨上去,那么,便不会再调下来。现在得庆幸的是,因为要涨价,在魏年的主张下,涨价后的“思卿”全部是换了新的包装,魏年这么做,原是为了给涨价找个比较好看的包装,让客人有产品升级感。不过,此时却是给陈萱她们带来便利。

“思卿”直接是旧款参与爱国平价系列,新款则做为升级版,继续涨价。

就是店里其他品牌,魏年建议陈萱魏银去联系这些品牌的北京总代理,建议他们也全部在涨价后更换全新包装,不管产品有没有更新,包装一定要更新,这样才好与涨价前的产品以做区分,同时能提升涨价后产品的档次。魏年相信,眼下虽然是化妆品的寒冬,可谁能熬过去,谁便能占有未来。

同时,陈萱魏银打算还要借着这回“爱国款”的东风,给店里做一回活动。依旧是抽奖,奖券张张有奖,只是,这回不是打折券,而是米面券。陈萱提议的,奖品非常实在,半斤一份儿的米面。有大米、白面、小米三种,每份儿是半斤。只要过来买东西的客人,都能中奖。

至于这些粮食,反正先前家里囤了许多,成本低,相对于清空店里存货而盘活的流水资金,这些都是小钱了。

陈萱正高兴店里生意好转,结果,报纸上就出现了“商场巾帼名不符实”这样的报道,报道上说的就是陈萱魏银姑嫂参加慈善舞会只捐四十块大洋的事。然后,这报道还明里暗里说该店生意客似云来,生意兴隆,结果两位东家却是一毛不拔,悭吝刻薄,毫无爱国之心。

对于这种报道,秦殊当下气个仰倒。捐不捐,捐多捐少都是别人的自由!世上哪有这种道理,捐四十块就要受责难!他们先前已经捐五百块了好不好!对于这种污蔑,不论秦殊魏银都很生气,陈萱当然也不会高兴,不过,陈萱还真没放在心上,倒不是陈萱心胸宽阔不在乎报上的中伤。陈萱多节俭的人哪,第一次捐五百大洋,第二次捐四十大洋的事,陈萱虽然也觉着难民可怜,其实她心里很有些心疼钱啦。当时忍住没说罢了,结果,却是好心没好报,捐了这许多钱,竟叫人说一毛不拔!

这要还算一毛不拔,世上就没大方人啦!

起码,陈萱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陈萱之所以没大生气,是因为,她知晓此事时正在给小丫头喂奶。小丫头的小脑袋在妈妈的毛衣下拱啊拱,呶着小嘴儿,攥着小拳头,滋滋的吃的甭提多带劲儿了。陈萱隔着小棉衣摸摸闺女的脊背,叫她不要急,又摸摸裹着干爽尿布的肥嘟嘟的小屁股,觉着闺女又重了些,心里很高兴,认为自己养闺女养的好。

至于报纸上的这些糟心事,只要抱着臂弯中的这团软乎乎香喷喷的小肉团儿,陈萱就觉着,这些都不算什么了。

第149章 秦殊的理想

晚上, 秦殊魏银睡不着觉,两个姑娘在被窝儿里头对头的分析这事儿。

秦殊对于报纸上的攻诘有自己的猜想, 她是这样说的:

“我就不信那天舞会上咱们捐的最少。这种舞会,也不是人人都会捐钱的。可就咱们被上了报纸, 说不定是有人暗中算计。咱们这是得罪谁了啊?陈女士就算跟我不大对付,我是不大喜欢她那刻薄样儿, 可也不至于就结下仇来。再说,这都好长时间没跟她来往过了,她不像这样的人。韩小姐也不像这样的人,咱们跟她虽交情不深, 一向无仇无怨。至于闻小姐, 我跟她还是远亲,虽然她跟二嫂吵过架, 可这都多久了,也不至于吧?”

秦殊主要把目标放在陈、闻、韩三人身上,就是因为, 那天的晚会是她三人组织的, 各人的捐款名细, 也是这三人最清楚。瞧这报纸上写的, 她们捐多少钱都一清二楚, 这一看就是与那天的慈善舞会相关。

魏银则有另外的分析,“陈女士一直就小心眼儿, 以前就特别爱笑话人, 再说, 这次她张罗爱国款的事,咱们全都跟进,再加上抽奖得米面的促销,咱们生意也不错。要说她是在嫉妒咱们,可陈女士一下子能捐出一万块大洋,也不至于啊。韩小姐也不可能,咱们跟她无冤无仇,根本不熟。至于闻小姐,咱们也很长时间不来往了。要说是为钱,她们三个,都是有钱人,一人能拿出一万大洋的主儿,不至于就因咱们这四十块大洋生气吧。她们也都知道,咱们并不是多有钱的人哪。”

秦殊想了想,才悄悄同魏银说了,“那请帖上署的是市政府的名,我才建议一起去的。要是知道是她们仨组织的什么女子救济会,我根本就不会去。阿银,这种组织在上海有很多的。你想想,这是她们办的组织,她们说一人捐一万,谁见到这钱了?上次捐款,那是政府组织的捐款,捐就捐了。她们这个组织,说是救济会,可里头都有什么人,钱款捐进来,由谁接收由谁监管,这些事她们不说清楚,咱们的钱进去那是白打水漂。”

魏银都惊呆了,“还有这事?”

“多的很。”秦殊对这里头的门道儿就比较清楚了,同魏银说了一些这里头的事儿,“所以捐钱一定要看好组织,上次咱们捐的五百块,就是捐给政府的。虽然瞧着还是有许多难民,不过,听说外城那里支起粥厂来了。”然后,秦殊还告诉了魏银几个比较有名的慈善组织,“这几个名声也不错。像其他的,不知根底,就得慎重。”

魏银觉着,秦殊知道的事真的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