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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配(220)

“我这不是想为家里省钱,安嫂子刘嫂子的工钱,都是你二哥出的。你看他俩,一个比一个的不会算计着过日子,我不得给他们节省着些啊,小丫头有我一个,也看得过来。”

“那也不行,我二哥二嫂多孝顺啊,当初就是看你忙的肿了脚,二哥才把刘嫂子请来的。您这要是把人退回去,我二哥没准儿给你请俩来。到时您就威风啦,一出门儿,左右俩老妈子服侍。”魏银哄的老太太乐颠乐颠儿的,也不生二儿子的气了,还一幅即得意又嗔怪的口气,“你二哥就是这性子,说咋样就咋样,一点儿不听人的。”

“你要再这么没精打彩的,我二哥真要再给你雇人了。”

“可别可别!我又没病没灾的,弄那些人来做什么!”魏老太太说着就精神百倍的下了炕,简直是身体倍儿棒,吃饭倍儿香了!生怕二儿子真的再雇老妈子家来,那岂不是又要平添一笔开支!

如此,魏老太太才算别别扭扭的彻底好了。

陈萱真是松了口气。

这些天都在忙与闻夫人的事,陈萱此方有时间同容先生喝茶。容扬自那天闻公馆的晚宴后,还是第一次与陈萱见面,见陈萱整个人多了三分豁达,便知她是无碍的。陈萱见容扬看她,不禁摸摸脸颊,有些不好意思,“我没事。”她人生中最狼狈最无措的时候,似乎总是叫容先生看到。陈萱想,亏得自己脸皮厚,不然都不好意思见容先生了。

容扬微笑,“没事就好。”

第164章 大火烧的故事

两人其实并没有谈及陈萱与闻夫人的事, 容先生并不是八卦的人,他只是对陈萱有些关心, 见陈萱无事,也就放下心来。两人先是说了些生意上的安排, 今年的生意不大好做,尤其北京,受东三省事件的影响, 物价飞涨,化妆品生意不说一落千丈, 也是大不如前, 幸而有陈女士推出的爱国款平价系列,陈萱魏银及时跟风,店里的流水一直不错。再有就是他们在东三省事件之前屯了一批化妆品的原材料, 这也就意味着, 他们的化妆品的成本其实仍是控制在一个比较合理的基准上。庆幸的是,今年有孙燕小李掌柜去了天津, 白小姐齐三去了上海,天津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上海的市场影响并不大。如此算下来, 因为有天津、上海市场的拓展, 利润比去年还有所增长。虽则增长幅度不大,可在现在的形势下, 整体生意非但没赔还有所增长, 这在北方化妆品行业已是凤毛麟角。

待聊过生意, 陈萱说起一些自己对新旧文化的感受,陈萱道,“现在总说男女平等,我也知道现在女人一样可以念书做事,就是政府里,也开始有女性职员。容先生,我觉着,以前的旧派文化,对人的要求大多是为公的。女人要求相夫教子,这不是在为自己。男人则是齐家治国平天下,其实也不是为自己。现在的新文化,更强调个人,不再要求人为‘公’牺牲奉献。不论男人还是女人,先要做好自己。”

容扬也认可陈萱这种说话,“嗯,以前强调整体,强调国家、家族、家庭,现在更注重个人自身。”

陈萱看向容扬,容扬话音一转,“可其实在以前,女人相夫教子是因为外面没有职位可以给女人做,女人只好处于辅佐的地位。相夫教子,对应的就是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女人的地位,从男人这里获得。而男人齐家治国平天下,对应的还有一句话,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男人不论是经商、做官,所为者,是天下大义,还是自己的财富、名望、权势、地位呢?而权势富贵,又是极其个人的成就。再反过来说,女人相夫教子,丈夫儿子有所成就,就可以更好的供养她们,所以,她们对丈夫儿子的奉献,是不是也是为了自己的生活地位的保障?每个人的生活,衣食住行,这些又是极为个人的东西了。”

“可是按容先生这样说,新旧文化也就没什么不同了。无非就是新瓶装旧酒。”

容扬随口道,“新旧文化,说明白了就是新旧潮流的不同。我们要明白是,为什么传承千年的旧潮流,会为如今的新潮流所取代。”

“为什么?”陈萱问。

容扬反问,“你说呢?”

陈萱想了想,“以前女人是养不活自己的,现在女人出去做事,可以养活自己了。而且,我听老辈人说,以前外头都是男人做事,女人是极少的。现在大家都觉着寻常了。”

“女人天生不如男人强健,所以,女人很难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以前留给女人的工作机会就很少。即便有,也多是自己家里的商铺打理生意,而大规模的女子出外做工的事情很少。如今的不同就在于,科技的发展带来社会的变革,许多以前繁重的工作都由机器代替,机器导致生产效率的提高,生产效率的提高意味着,从此,织一匹布不是从人工搓棉线开始、上土织机,一个手脚最麻俐的织工辛辛苦苦织上一天,或者织出一尺窄幅布。现在的机器,只需要少量懂得机器运作的工人,就可以织就出以前不可想像数量的面料,而且,紧密又结实。以前人们出行,除了步行,就是骑马、坐牛车、驴车、马车,现在有了电车、汽车、火车、飞机,不论骑马还是赶各种牲口拉的大车,女性在力气上天生逊于男性。可是,在开汽车、开飞机这上面,重要已经不是力气,而是一个人心性是否聪明,是否会驾驭这种新型的出行工具。现在的社会与以前相比,以前的社会进程是骑马走路的速度,而现在则是汽车飞机的速度。科技与社会的发展带来了大量的工作机会,只靠男人,已不能满足社会的需求,而女性,天生适合细致、耐心的工作,如同以前学堂都是男老师,现在女老师的数目一直在增加。西洋医院里的护士,更是大部分都是女性。还有许多女性去学医、学习经济、语言、文学,以后,随着社会的进一步发展,这股新时代的大潮不会过去,相反,可能科技越发达,女性在职业上的优势会比男性更加明显。女性能亲手为自己的生活赚到需要的金钱,她们可以通过自己的双手获取财富,而不是借助父亲、丈夫、儿子的手来获得时,女人已可与男人对等而立。德国的思想家卡尔.海因里希.马克思曾在他的著作《资本论.政治经济学批判》里有这样的一句话,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句话,我想在我们的有生之年都不会过时。”

容扬对于陈萱,不仅仅是合伙人,他更是在许多人暗笑陈萱的理想是大学一级教授时给陈萱列出书单的人。在陈萱心里,容先生更是她精神上的引导者。

陈萱把容扬的话都记在心里,打算回家后细细琢磨,她只是有些好奇,“容先生,按理说,你是男人,可我总觉着,你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你对女性更加尊重、推祟。”

“就是不按理,我也是个男人。”打趣的陈萱脸都红了,容扬没有再开玩笑,而是道,“男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许多年来,男人的优秀其实是建立在对女性时间精力的掠夺上而来。男性除了在肌肉上比女性要强,其他地方并不就比女性出众。就像魏太太,你若是在家相夫教子,最终能成就的只是魏先生。而你主动学习,走出那四方院儿,你就比魏先生差吗?你以后,会比魏先生更有作为。”

“这怎么可能,阿年哥可比我聪明多了。”

容扬并未多说,只是道,“我的眼光,从未出错。”夸的陈萱都害羞了。

容扬非但请陈萱喝茶,还请陈萱一并用了午饭。容扬向来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陈萱很大方的吃了两碗饭才告辞。陈萱下午去了孙家看望孙太太,孙燕去了天津,孙家弟妹都小,孙太太受雇于陈萱魏银的店里做裁缝,陈萱魏银都会时不时过去看看,给孙燕寄信时会同孙燕说一说她家里的状况。就是前些日子物价飞涨,陈萱还让人给孙家送了许多米面,担心他们母子女生活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