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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配(230)

因俩儿子考得好,魏金颇觉长脸。

陈萱也很高兴赵丰赵裕成绩上去了,就是魏金这性子,哎,反正陈萱都习惯了。陈萱老实,魏金虽掐尖儿好强,可一家人要是计较这许多,日子也就过不下去了。陈萱每天要去店里,小丫头平时还是要多劳魏老太太、魏金看顾的。大姑姐这么抠儿的人,竟能时不时的带着小丫头出去喝杏仁茶、吃馄饨,还有买个小花儿小朵儿的,虽有小丫头投大姑姐眼缘儿的缘故,可亲戚间不就是这样来往走动的么。

只是时局的消息并不大好,虽然容先生说近几年没事,但,听魏年说,故宫里的宝贝,被一车又一车的运离北京。就是不知道运到哪儿去,可这也不是个好兆头儿。

因这事,魏年原想着添机器的事,一时间又踟蹰起来。

现下,魏年有事很愿意跟陈萱商量,陈萱想了想,说,“阿年哥,我看咱们在天津上海的生意都缓过来了。想添就添一台吧,那一台机器也不贵,干得好,今年就能回本儿。日本人总得过几年才会来的。”最后这一句,是陈萱梦里的论证。

“成,那咱们就添一台!”

魏年把机器添上,陈萱依旧是生意学习养闺女三不误,说来,经过前年东三省事变,去年初的上海战事,这一年的生意倒是极其火爆的一年。尤其白小姐神来之笔,去年花钱请一位有名的小说家,在自己的小说里植入了品牌广告,然后,也该着“思卿”走运,这部小说大火特火。接着就被拍成电影,话剧也有在各地剧院上演。白小姐非但赞助了电影拍摄,还赞助的好几家话剧团。连北京这里,因小说电影一系列带动下,再加上魏年提议的顺势在报纸上做的一系列广告,“思卿”都攀上了新的销售高峰。

这会儿国内的广告一般更倾向于画报、报纸的宣传,直接植入小说电影的极少,还没这么玩儿的啊,白小姐做为吃螃蟹的第一人,简直可以写入现代营销教科书的经典案例。

还有青岛、汉口、九江等地实力不错的代理商来北京,想做“思卿”牌子的省代理。整个品牌都跟着受益,魏年与容先生在电话里商量过,打算就趁着这股东风,把思卿的牌子就此做成全国品牌。要添的机器也不是先时的一台,而是每种都添了一台。魏年现下,见天儿的带着陈萱在六国饭店宴客,有代理商过来,先去六国饭店吃饭,这是头一站,第二站就是去店里参观研发中心,魏年当初把研发与工厂分离工来的主意,如今就能看出魏年的先见之名了。那些代理商一瞧,研发中心里的师傅,不,人家洋派的叫研究员,都是跟医院的大夫似的,穿着白大褂,文质彬彬的科研工作者。尤其现在管着研发中心的吴赵两位主管,因着有代理商过来,魏年给他俩一人在眼镜店配了幅平面儿的圆框金丝眼镜,说这样瞧着文气,总之,与那些个师傅伙计工人裹在一起的老式作坊类型的工厂完全不一样的档次啊。

魏年跟人家介绍研发中心,都是这样说的,清一色的名牌儿大学的高材生,他们这是与北京大学有长期合作云云。魏年的口才,已经过了舌灿生花的初级水准,现在是低调谦逊中彰显实力。

而涉及到具体的代理商的销售计划,魏年则是请代理商与陈萱魏银面谈。陈萱魏银虽是女人,却是实打实的化妆品一线销售做起来的,现在俩人也会每天都去店里盯着。连带着思卿每次升级款的包装,都是魏银设计的。

面对“思卿”如此势头,再次来的北京的邵小姐当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饶是以邵家之财力,邵小姐也不禁与父亲说,“真是走了眼。”

如果当初她把“芬芳”交给陈萱魏银姑嫂经营,那么,现在火遍全国的就该是她的“芬芳”,而不是现在的“思卿”了。

第172章 过逝

邵小姐遗憾的不知道是“思卿”品牌如今的火爆, 还是陈萱有个了不得亲妈的事, 或是二者兼而有之。如劭先生则更多是对魏氏夫妇人品的欣赏,这几年, 邵先生多在北京停留,何况, 邵先生与闻氏夫妇也曾有数面之缘。陈萱与闻夫人的关系自然令人意外,不过,陈萱魏年这几年踏踏实实的做事业, 就是在社交圈也是低调内敛的那类型人。听说有市长家千金邀请陈萱参加公益组织,陈萱都婉拒了, 就是一心一意的做自己的化妆品事业。

陈萱夫妇这样的低调实干, 反是赢了不少人的好感。再交往起来, 这对小夫妻虽则不富裕,但很知道过日子, 为人实在上进,许多长辈反是喜欢他们小夫妻。

如今“思卿”大爆, 二人在社交场上也获得了更多的关注。

有一些不错的社交场合,两人都会去参加。当然,也会带着魏银秦殊一起。魏老太太给闺女张罗亲事总不成,还暗搓搓的跟老太爷商议,是不是因为魏银总是跟着兄嫂出门参加舞会的缘故。魏老太太嘀咕, “这要是好人家儿, 听说阿银总是去舞会, 人家会不会误会咱阿银啊。”

“都是正经舞会, 有什么可误会的。”魏老太爷轻轻咳嗽两声,摆摆手,“你别去找那些个不上档次的人家给阿银说婆家了,我瞧着都不般配。什么皮货铺的少东,酱料铺的掌柜,都什么人家啊。”

魏老太太给老头子倒杯温水,给他润润喉,辩解,“这可怎么了,都是正经人家。”

“你也想想,咱阿银现在,会两国外语,还会画画,每年秋冬给人画月历牌就能赚好几百块大洋,自己还有生意,长的也好。就那什么皮货铺、酱料铺的,能配得上咱阿银?”魏老太爷话到最后,很是带上了几分骄傲。

“这老头子,你可真是孩子是自家的好。”魏老太太压低声音,“阿银身上背着债哪,欠银行那么多钱,怎么还呀。这媒人还不晓得,要是人家晓得阿银欠银行那许多钱,谁还敢娶她?就是皮货铺、酱料铺这样的人家,都没有啦!这事儿得瞒着,知道不?阿银欠债的事儿,可不能说,等把亲做成了,再跟男头儿说。”

“行了,你别操这没用的心,今年她们那生意好的,怕是年底就能把欠银行的钱还清了。”魏老太爷交待老婆子一声,“别总给阿银张罗这不上档次的婆家,阿银可是有东交民巷的房子做嫁妆的女孩儿。”

魏老太太不能信,“今年就能把欠的钱还清?她们生意有这么火爆?”

“火爆的不得了。”魏老太爷又轻嗽两声,喝口水压了压,“别说,阿银还真是块做生意的材料。”

魏老太太道,“这吃好几副中药也不见好,要不,还是听阿年的去洋医院里检查检查,怎么总咳嗽啊?”

“洋医院就比同仁堂还好?”魏老太爷道,“也不觉什么,就是晚上咳两声。”

魏老太爷这一场病,来得稀奇。入秋就有些咳嗽,魏年请的是同仁堂的老大夫给开了药,减轻却总不能大好。待魏年租了小汽车,带着老爷子往德国医院检查后,也没查出什么大毛病,开了些西医止咳的药吃着,总是不好不坏的样子。

及至入冬,病就沉重起来。

不过一二月光景,就起不得身了。魏老太爷一辈子明白人,脑子到最后也没有半点儿糊涂,觉着自身不大好时,先是请了两个铺子的掌柜,还有平时交好的赵亲家、何东家过来,给做中人,瞧着先把家分了。魏时魏年更担心父亲的身体,魏老太太也说,“这急什么分家呢,还是先静下心养病。”

“孩子们都大了,早晚得分,趁着现在没事,先分了,也清楚。”魏老太爷靠着被子卷儿,闺女儿媳都不能在屋里,屋里就是魏老太太、俩儿子、俩掌柜、俩中人,魏老太爷轻嗽了一阵,接过老太太递上的水喝两口,才说,“你们也大了,自小跟着在铺上学做生意,这几年,我一直就想着,分了家,我和你妈也享几天清福。阿时是长子,我跟你妈,以后都跟着你过。阿年你是次子,现下我还在,自然都住在一处,以后你们想分开过,也得是我闭眼以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