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是不是同时知道了,萧重不是皇弟?
皇帝在方婉这样特定场合和时间的一句话里,听出了意思,方婉进宫,是想阻止袁紫燕选入后宫,考虑到方婉的身份,她的目的显然是为了保护萧重。
如果袁紫燕进宫会对萧重不利,那自然是因为袁家知道那件事,可方婉为什么会这样怀疑,为什么会急匆匆的进宫来提醒他?
一时间,皇帝的心中起了一丝古怪的感觉,好像一时间人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了一般。
这件事当然只是一个怀疑,不管是怀疑方婉还是怀疑袁太妃或是袁家,都是不可能查有实据的,甚至连明说都不可能。皇帝的脸上一丝儿的情绪也没有露出来,只是笑道:“既有这样的事,怎么太妃没有来与朕说一说呢?就是不好跟朕说,跟母后说一说也是一样的嘛,难道母后与朕,还要驳她的回不成?”
方婉顿时松了一口气,皇上既然听懂了,那就好办了。
萧重一脸怀疑的把他的皇帝哥哥看一回,又把方婉给看一回,总觉得他们当着自己的面,打了个哑谜。
话虽然是那些话,意思却肯定跟自己知道的不一样。
但他们两个,好像都明白了意思了。
————————————
御前草拟的给皇弟景王殿下、皇子四殿下、五殿下赐婚的旨意,给三位公主赐婚的旨意,连同本次选秀入选秀女指派、封号等级的旨意,虽然暂时没有明发,但因当时在御前伺候的人不少,里头的内容已经不知不觉间不胫而走。
这是喜事,避讳就要少些,是以传起话来大家伙儿都打着是喜事的旗号,好像就要放心一点。
宫里的袁太妃听说侄女儿要进宫,当面与来报喜信儿的慧嫔说的一脸欢喜,转头关了门,就摔了一地的东西,打发人出宫去袁家,要请她嫂子进宫来说话。
可袁夫人却报了病,拖了两三天也还没递牌子进来。
她也发愁,这事儿事前没有听到一点儿风声,有脸面的人家,没有合适的人家,去宫里求个体面,要自己姑娘落选出来这样的事,哪次选秀没有呢?去宫里求一求,宫里的主子们多半都是会给体面的,毕竟谁去求都会掂量掂量,没那个脸面的也就不会去求了。
或是朝廷定了要哪家姑娘进宫的,这个涉及的因素就多了,但宫里的主子们多半都能体察上意,要是不稳妥,也是不敢答应的。
既然宫里的几位高品级的主子都点头应了袁家的事,按理就是妥当了,却没想到如今的消息里,旨意上第一个就是大将军袁弘嫡长女。
当然,皇上不会亏待他们家,进宫就是妃位,自是难得的荣耀,可关键是,他们家那位姑奶奶……
比起袁夫人的发愁,袁紫燕却是欢喜的很,她兴兴头头的挑了一件这一季新做的茜红色百蝶穿花碎珠流苏的长裙,新款的南洋珠簪子,力求高贵典雅,要配得起她今后容妃这个身份。
容,盛也。
自然是一个美字。
袁紫燕想一想便觉得陶醉起来。
她今日是有平日相好的姐妹王七娘邀菊花宴,赏菊作诗,袁紫燕原不想去,她既然已经要进宫了,这些小姑娘显才的聚会,她其实就用不着去了。
可她又忍不住想要去走一走,看看众人对她恭敬又艳羡的样子。
而且王家听说这一次也有姑娘入选,是庶子房的嫡女,身份自是比不过袁紫燕,据说封号是贵人。
袁紫燕就更觉得应该去他们家逛逛了。
到了王家,别说王家的姑娘更亲热几分,亲热里还带着些恭敬的味道,就是王家的奶奶太太们,见了袁紫燕,也与往日里不一样了。
王家的掌家太太,直迎到二门上。
袁紫燕只觉得心旷神怡。
来这里的姑娘们,自忖与袁紫燕平日里足够好的,够资格悄悄的恭喜她,那话说的实在是好听的很,袁紫燕照单全收。
她光以为今后才有大造化,没想到单是这一回,就已经十分尊贵了。
方婉虽是新来京城的,也得了帖子,那赐婚的旨意上可是有她的,景王妃的尊贵,不让容妃,有多少恭贺袁紫燕的,自然也有多少恭贺她的。
她跟前也围着不少人,见袁紫燕来了,两人还亲热的拉着说话,在别人眼里,就算在皇上那儿不能论成妯娌,那至少从景王殿下那里,袁紫燕还是景王殿下的表妹呢,她们两个身份相当,当然能亲热的起来。
袁紫燕笑道:“我这里先恭喜姐姐了,旨意虽然还没明发,但我听我母亲说,太妃娘娘欢喜的无可不可,就等旨意下来,立刻就要操持起来呢。”
这口角已经像是成了亲的妇人了。方婉抿嘴笑,只是推辞,却没有回过来恭喜她。
袁紫燕心里就有点不悦了。
正在这个时候,有一点骚动起来,有丫鬟进来报信儿:“刚才有旨意来了,咱们家十一姑娘封了仪贵人,就要预备着进宫了!”
袁紫燕亭亭的站在那里,带着微笑。
那丫鬟压低了声音,悄悄的跟王七娘说:“圣旨宣了好几家了,听说没有袁大姑娘呢。”
声音虽小,却是一浪一浪不走样的传了个遍,众人齐刷刷的看向袁紫燕。
第65章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前儿不是说旨意上头一个就是她吗?”
“不是说连封号都拟了呢吗,有板有眼的,这样还能是假的?”
“这是哪里放出来的消息,也太好笑了。”
“别说咱们,你看她,都觉得自个儿当定了娘娘了呢!她的亲姑娘在宫里头,又有体面,难道没影儿的事还能告诉娘家不成?”
“不过还是很有趣啊哈哈哈哈哈。”
议论迅速的传了一波又一波,这样的事,当事人向来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渐渐的她发现众人看她的眼神不对了,议论起来的神态也不对了,根本不是那种艳羡的嫉妒等等的神情。
这些人的目光怎么都这样诡异?
袁紫燕有点不安起来,她看看方婉,只有方婉的模样儿保持不变,手里拿着一把团扇,显出一丝闲适。
天都凉下来了,还拿什么扇子!
袁紫燕给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头伶俐,也确实跟着觉得不对了,立刻去找平日里相熟的别人家姑娘的丫鬟说说话儿,说了两个,脸色大变,赶紧回来,悄悄跟袁紫燕说。
袁紫燕整个人呆住了,恨不得立刻去问个清楚。
可这个时候,脸面太重要了,她牙都要咬碎了,还是站在那里,生生的熬到大家散了,才回家去。
方婉就没有这样的心理负担了,她是特意来看这一回热闹,这下看得心满意足,便去跟王七娘说了几句话,没等开宴席,她就走了。
自从方婉心中怀疑上辈子萧重的死,跟袁家脱不了干系之后,方婉当然就不会喜欢袁家人了,幸灾乐祸的一点儿不好意思都没有。
她倒是不觉得这是她搅出来的事儿,她哪有本事影响皇上?她不过是去陈述了一回厉害干系,指出那些蛛丝马迹,其他的,都是皇上的圣裁了。
方婉回到百花胡同,二门上停着来客的马车,方婉只瞟了一眼,在门口等着伺候她的紫萱就心眼灵活的上前小声回她,是叶家大姑奶奶的马车。
她是叶家托的中人,今日是拿叶八公子的庚帖来换方柔的庚帖的。
这也是方婉的意思,她的赐婚旨意要下来了,叶家的亲事既然已经决定应了,便让叶家在这之前就来换了庚帖,把这亲事操持起来,面上好看些,显得不是那么趋附他们家。
这就是方婉的周到之处,惯于给人留体面。
她琢磨着,方澄和方莹的事,还有长房、二房有两位哥哥的亲事,也要跟大伯娘说早日定下来才好,既然已经打定主意在京城挑姑爷,不如趁她的赐婚没下来之前就定下来,让夫家脸上好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