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云裳(120)+番外
明月是孟府从牙婆手里买来的丫头，她的卖身契自然也攥在孟如尘的手里，只要有这东西，带走明月如何审理，只要不出人命，那府衙的人自然是管不着的。
只是为何孟老太太要改主意让人将明月押送回来？
难道，她真的只是怕自己的丫头毁坏孟府声誉，这才做了这个决定？
孟如尘脑子里有些乱糟糟的，一通胡思乱想没个头绪。
————
宋决吩咐木远将柳掌柜请回来，可柳掌柜年事已高，如今当家做主的是他的大儿子，人称柳大。
柳掌柜已颐养天年，自然不得回来，于是指了自己较为机灵的二儿子柳二跟着木远回来，柳大留在生母的庄子上做事。
柳掌柜所在的庄子属于宋决生母柳氏，柳掌柜被周氏打发出府后去了庄子上，自然是几个大庄子的管理者，长都附近的几个庄子上下足有几百人之多，柳掌柜年过半百，对于这些事自然是十分了解熟稔的，他的儿子柳二在身边耳濡目染，对于整治的手段自然也是手到擒来。
洗墨轩里雁青黛蓝还算机灵懂事，知晓如今做主洗墨轩的是世子，加上她们本身就是从牙婆手里买来的，自然是与周氏那边断了，一心一意侍奉宋决。
除了她们俩，其余有异心的要么寻由头打发出去，要么找错处打一顿指到洗衣房做事......总之洗墨轩是大换血，内院里除了雁青黛蓝与木远，其余的都是在外院侍奉杂事，基本不敢进内院半步，更别说探听什么消息了。
这样一番下来，洗墨轩里才算是干净了许多。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卿棠院的周氏与宋城。
宋城知晓后气恼不已，更是当即摔了几只官窑青瓷茶杯，周氏好一阵安抚，又使眼色让乳母抱来宋疏，好半晌宋城才收了些脾气。
却在冷静后，心中暗自决定了加快给宋决定亲事的想法。
木远大跨步进了内院，黛蓝见了笑着行礼：“木大人好。”
就在几天前这两个小丫头见了自己还是一副惶恐模样，如今却也能笑着行礼了......木远不由地感叹，这柳二可真是有门道！
木远回礼地笑了笑，便进了内室。
内室里的宋决正坐在太师椅上，头半靠在椅背上，似是在闭目养神。
“世子！”木远犹豫着抱拳行礼。
宋决闻声睁开眼睛，看向他。
木远道：“方才五城兵马司将那丫鬟押送回了孟府！”
今日一大早，五城兵马司不知怎么地便奔向外西府，说是例行检查，却在名气仅次于问香坊的春香楼里寻到了一个自称是孟府三小姐贴身丫鬟的女人。
而检查的人见她说的有鼻子有眼，还将孟府的腰牌掏了出来，看起来似乎是真的一般。那检查的兵头不敢随意处置，只好将人带回了兵马司，只道是派人去孟府确认以后再决定这丫头的去留。
先不说这丫头如何出现在妓院里，也不论她是孟三小姐丫鬟的事是否属实，只是这一条传言出来，京都流言四起，这三小姐与孟府的名誉多少都会受影响，更有可能影响她日后的婚事。
嫁杏有期 第一百五十三回 变故（二）
宋决先前听闻此事时，便赶紧让木远赶去兵马司截下人，只要没有这个丫头，此事自然无处求证，也会被当做谣言一吹便散。
可左等右等，去了这么久后，谁知他带回来的竟是让人失望的消息。
宋决似乎有些心烦意乱，眉头紧紧地锁住，手指不自觉地在桌上敲着。过了半晌才道：“王祥奕还被拘着吗？”
木远像是回想了片刻，回话道：“回世子，先前您吩咐赵鸢在市井上寻了几个流氓将他打了一顿，马大人知晓是您，也不敢随意‘网开一面’，那王公子到今日都还在牢里拘着；赵鸢还寻了个身怀有孕的妇人去京兆府衙告了他一状，弄得王公子的太太至今也没去牢里看过他一回，估计那王公子此时正在啃冷馒头呢！”
孟如尘被掳之事事关清誉，自然不敢大肆宣扬，对于罪魁祸首王祥奕，不能明目张胆的寻衅，宋决只能用这样的法子来惩罚他。
马天祥这个京兆尹做的普通，但会看脸色这一条做的是极到位的。宋决虽然统管金吾卫，马天祥的官职还要比他大上一级，但奈何宋决在皇帝面前极为得脸，而那王祥奕又只是无爵无禄的尚书公子，孰轻孰重，马天祥心里自然是有杆秤的。
只是今日偏巧那丫鬟出现在春香楼，而五城兵马司的人又偏巧首先搜查的就是那里......
宋决眉头一凛，心中头一次觉得有些窝火。
————
这消息传到宋城耳朵里时，宋城刚喂进嘴里的黑米莲子粥瞬间悉数喷了出来。
周氏讶然，赶紧吩咐丫鬟递上帕子，却又嫌弃丫鬟动作太慢，自己夺了帕子到宋城跟前仔细地擦了起来。
“侯爷这是怎么了？”
谁知宋城愣过一瞬后却大笑着丢开了碗：“夫人平日里最为通透聪慧，怎么这样的时候反倒糊涂起来了？”
周氏一愣，更加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是疑惑地看向他。
宋城面上的笑不似作假，可周氏是真不明白他这笑里的意思。
宋城挥了挥手，示意道：“你们通通都下去，我与夫人有话要说，没有我的允许，谁来都不见。”
屋子里的一干丫鬟婆子应声都退了下去。
宋城这才道：“方才说是在外西府的春香楼寻到的丫头，可这丫鬟居然是出自孟府，还是孟三小姐的丫头......”
这消息周氏方才也一并听了，可她私心觉得这只是一个长得美貌的丫鬟外出时被人给掳到了妓院，而刚巧那兵马司的人去查户时撞见罢了。
可这消息也没有什么地方值得人高兴的吧？
周氏摇了摇头：“妾身愚钝，侯爷有话不妨直说。”
宋城道：“为何一月例行检查一回的兵马司今日又要去检查？那丫鬟为何偏偏就出现在春香楼？而去检查的人不偏不倚第一家去的就是那里......这么多的错处，难道你听了就没觉得不对劲吗？”
听他这么一剖析，周氏似乎也听出点什么，她想了想才道：“就算那丫头为了脱离妓院急于证明自己身份，可她能拿出孟府的腰牌这个总做不了假吧？”
果然是妇人之见。
宋城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依旧解释道：“不管那个丫鬟身份到底是不是真的，幕后策划此事的人已然达到目的了不是吗？”
春香楼的名气在长都、在外西府仅次于问香坊，平日里去的也都是一些贵渭家的公子老爷。那日楼里客人如此多，那丫头既然是大声嚷出来的，总归是有人听到了，也会有有心者仅凭这些片段言语便猜到了背后的事件。
流言总是在人多的地方流传的最为快速，而妓院与茶楼就是这样的地方。
最多不过三日，流言暗自传开，到时候已经无论事实真相是如何，京都的人只会知道孟太傅府上嫡三小姐的丫鬟进了妓院这件事。
周氏似乎反应过来他所言之意，倒有些惋惜道：“那这门亲事可就要不得了，再如何也不能娶一位闺誉败坏的小姐回来，若是任由她嫁过来，岂不是连侯府也要受连累？还好孟府只是给了八字，退回去还来得及——”
“不，”宋城摇了摇头，不大的眼睛里闪烁着些微复杂的光，“夫人糊涂，眼下这样的情形，我们不但要接着与孟府交好，还要将定亲之事进行下去。”
周氏愕然，难以置信：“侯爷这是什么话？那孟三小姐的随身丫鬟进了楚馆，三小姐自己个已然是闺誉有损，这样的事咱们且是避之不及，怎么能再上赶着娶她进门？若是任由她进门，岂不是会带坏了我侯府的名誉？”
宋城不语，将手边的茶杯执起，缓缓地喝了一口，才慢悠悠道：“夫人不如仔细想想，若这事只是简单的事件，那为何孟府还压下此事的同时，不是请兵马司的人自行处置了她，而是隐瞒着将那丫头接回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