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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云裳(14)+番外

作者: 玺留 阅读记录

凌氏接着吩咐:“去取戒尺来。”

赵嬷嬷道是,随即打发了身后的丫鬟去取。

元江江一听,立马泪如雨下,一番面容可见楚楚动人,“母亲——”她轻声哀求赵氏。

赵氏愤恨地看了一眼孟如尘,又看向元江江:“江儿,你忍一忍。”

元江江见求救无望,顿时呆坐在原地没了动作,只是默默地流着泪。

孟如尘却突然觉得聒噪难忍,她道:“外祖母,如尘感觉身子有些不舒服,能否先回去休息?”

元老太太仔细看了她一眼,见她果然有些倦容,于是满面慈爱温和道:“回去吧,这里没甚好看的,你好生休息,别累坏了。”

得到首肯后,她又拜了赵氏与凌氏,只有凌氏回复她:“表姑娘若是有空,常来我院里玩,我那儿有不常见的白梅。”

孟如尘笑着应了声是,便款款退了出去。

出去的间隙,取戒尺的丫鬟捧着一只三尺长的铜匣与她擦身过。

她故意慢了步子晚些走出外室,等了不过片刻,能听到隐约从内室传来女子凄厉又尖锐的哭喊声后,她带着一抹弧度快步离开了含绿院。

————

挨了罚的元江江像是给元府小姐做了个榜样,不但元江江整日躲在院里养伤,连带双生姐妹也是极少出院门了。

没人找不自在,孟如尘乐的清闲,安排了丫头们慢慢收拾大小物件行李。秦玉因着不想来孟府碰见元江江,因此遣了丫头送信说走时再见。

日子便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回长都的那日。

元老太太不舍,头晚留了孟如尘在院里用晚饭,赵氏和凌氏作陪。

隔了月余,赵氏似乎消瘦了些个,眼下还有轻微的青色,用饭期间赵氏似乎是吃不下,开席吃了两口便搁了筷子。

殊不知元老太太见她这样面色更是不悦,丫鬟撤下饭食后她冷淡道:“你们也回去早些休息,我再与如尘说些话。”

凌氏很知趣的带着丫鬟婆子走了,而赵氏走前愤恨地瞪了下孟如尘,这才与下人走了出去。

一屋子人除了赵嬷嬷,顿时走的干干净净。

元老太太拉着孟如尘坐下:“你明日就要启程回去了,以后怕是见面机会少之又少,就着今晚,有些话我不得不跟你交代清楚,”元老太太一扫冷淡模样,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孟如尘也不扭捏,仔仔细细地听着。

“你此番回了长都,一定要万事小心——你父亲与祖母不是好相与的,可以适当的作靠,但不可完全相信,毕竟还有你的继母在。”

孟如尘点点头,这些话在前世记忆里元老太太倒是没对她说过,眼下她如此为她担心与筹划,孟如尘心中不免动容,听得更是仔细了。

“你别怨恨你的母亲,她从小就是个固执的人。若不是我一时做错耽误了她,说不定她现在过得很好,有她在我也不会认了元灵做嫡女,你也不用在自家府里还要担心提防。”

说着说着,元老太太又有泪隐现,忙用帕子沾了沾。

孟如尘听到这话,却是生了些疑惑:“外祖母,您说母亲她嫁人时还有内幕?”

元老太太道:“孟族在高宗皇帝之时是大族,后来得罪高宗被贬了官到宜阳趋县,你祖父便于外祖做了同窗至交,后来两人约定有儿女后成亲家,还写了婚盟书交换,以此为证。”

“后来原本定的是你大姨娘,但你大姨娘幼时落了病根身子不好,于是你外祖父就定了你母亲嫁过去,他也是知道我会插手,于是将你大姨娘匆匆定了秦家嫁了出去,不过也好在秦家知根知底,我也没计较许多。没想到过几年你外祖父仙逝,你的祖父带了你父亲上门求亲,我怕你母亲嫁到孟府会受那苦日子的委屈,于是寻了借口一拖再拖。”元老太太慢慢说着,眼神里的愧疚懊恼越来越重,“谁知高宗病逝后,如今登位的永帝知晓此事,念及当年为他授业过的孟老太爷,于是着人恢复了孟族的田地房产,还准许你父亲与大伯参加秋闱,而你父亲与大伯也是争气,一个中了头名状元、一个也是榜上有名。”

孟如尘听到这里心里也是突然就豁然明朗了。

怪不得她作为嫡女,怎么会经元氏的几句话,就会被孟安霖打发回宜阳,而且三年孝期早已是几番,却从未听到长都那边有信提起让她回去的话;而且自回到孟府,孟老太太从来不给她好脸色,父亲也从未关心过她这个女儿,反倒是将孟如瑶捧在手心里悉心照顾疼爱着。

起初她还会怨恨和不甘,但久而久之,面对严厉冷漠的父亲,她变得畏手畏脚,生怕一个不小心做错事;而面对孟老太太,更是恭顺有礼,哪怕她只不过是打碎了一只茶盏,孟老太太也会以焦躁不顺的名义罚她跪上半个时辰。

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祖辈引起的,因为这样,连带着讨厌母亲,顺理成章也会看自己不顺眼。

想到这里,孟如尘反而没那么沉重了,她看着不断拭泪的元老太太,孟如尘只是静静坐着,也不着急问。

元老太太缓过劲来,又接着道:“而后你父亲着人捧了婚书上门,未有亲自登门,想来是想着打我元府的脸面,我是想婉拒也是没有法子了......你母亲嫁过去后也回来过几次,虽然她掩饰的很好,但我还是能看出来她的落寞,我这才悔不当初......”她此时已经止住了泪水,喃喃叙述道:“生下你之后,她自己明白不行了,托我在族里寻个老实的女孩子过继,为的就是怕你将来受委屈,谁知道后来还是......”

初露有时 第十七回 启程

她说到这里看向孟如尘:“那元灵在孟府多年,应当是根深蒂固了,但你父亲也不会纵容她胡来,你的婚事她作为继母一定会插手的,但再如何你也是孟府的嫡长女,最终做决定的一定是你的父亲。”

“我原本想让赵嬷嬷跟着你去,但她年纪大了,但好在素月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行事说话也像赵嬷嬷,加上她老子娘弟弟都在元府,你用起来也放心。”

她拉着孟如尘的手轻拍,又说:“你母亲的嫁妆都在孟府的别库里单独锁着,生下你自觉时日不多,就着人将钥匙送回让我保管。”

赵嬷嬷适时将钥匙奉上。

孟如尘仔细看了看这把具有年代摩挲痕迹的钥匙,再冷静也不由地动容含泪:“外祖母,母亲她.....”

元老太太转悲为笑着点点头。

孟如尘在含绿院里一直坐到戌时才回了自己院里。

丫鬟伺候着拆髻卸面更衣,直到躺到床上,孟如尘这才暗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以前回了长都,伺候过母亲的旧人常说她容貌与母亲一模一样,但她听到这样的话总是会生气。

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讨厌憎恨母亲。她恨自己为什么要长得像她,痛恨母亲为何要糟父亲厌恶,甚至痛恨她为什么死的那样早。

如今心结解开,想到她的不易,仿佛都能想象得到她以前在孟府遭受的白眼与嫌弃,在她知道自己不行了还步步为女儿谋划,她心中对母亲的不顺与恨意都完全消散了开,只剩下浓浓的伤感。

————

一早醒来,用过早饭后,丫鬟忙碌着伺候孟如尘净面梳妆,青溪挑了一套鹅黄色的交领儒裙,外面配了水粉的披袄。

李妈妈道:“虽然开了春没那么冷了,但咱们到了渡口要走水路,船上风大,小姐身子未痊愈眼下正是畏寒的时候,还是再让丫头随手带着件毛披风备着吧。”

青溪应了一声,吩咐明雯去箱拢里拿披风。

一行人跟着出了院子,却没想到凌氏在外头等着。

“二舅母。”孟如尘行了礼,凌氏温和点头道:“你今日就要回去了,我也没什么好送的,”她说着后面的大丫鬟捧了金遛滚边的木盒上来,“这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