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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云裳(140)+番外

作者: 玺留 阅读记录

纵使是在家里,他也秉承着一向的小心,压低了声音与妻子说着话。

王氏则皱眉:“朝堂上我管不着,妾身只晓得,咱们已经让三房娶了孟家女,这太子还能有何话说?莫不是要让孟家的小姐都嫁到咱们府里才算是表明心迹?”

慕容靖瞪了她一眼,“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莫说近些日子的事,就算是前几年入府的刺客那也是与那位脱不了干系!虽然刺杀未果,可也未尝不能理解为这只是一个警告!”他忽然叹了口气,悠悠道,“你怎么不想想那太子妃为何三番五次与你在宫里相遇?你不觉得有些太过于巧合了吗?简直像是刻意为之。”

与孟家的婚事在早些年两家就定下了。

起因则是王氏几次三番在宫里遇见太子妃,又几次三番听她说起孟家女的雅名,这才上孟家的门相看了几眼,后来也留下了一份信物,只说到时候为证。

那时的东宫与孟家并无半点干系,孟家与安平王慕容家一样,是朝堂分派中难得的中立者,因此王氏并未思索过深便匆匆口头约定了婚事。至于是谁,她因着留着个心眼并未说明,所以今时今日才能将人选挑为庶出三房的慕容逸。

但近些年里,孟家的姑奶奶孟娴的儿子李贺州却尚了太子的胞妹长乐公主。

就算孟家再表明中立,这天平也会在时间与亲缘的推进中渐渐倾斜。

而这一切,倒像是许久之前便算计好的,令人不敢细思。

王氏作为王府掌权女主人长达二十余年,这心思自然也不会浅显,她经过丈夫提点,很快想到了这一层。

“可是,近些年陛下的身子时好时坏,若是此次也如往常一般很快便好转,那咱们又何必去多心担忧?”

慕容靖重重地叹了口气:“其实如你所想,陛下他若是与往常一般,那自然是无甚多虑......可如今的情形却并不是如往常一般了。”

王氏一听他话中还有话,赶紧凑了上去:“王爷有话不妨直说。”

慕容靖略微看了四周,才压低了嗓音,用只有俩人能听清的话缓缓道:“上个月黄门传召说陛下龙体欠安,休朝三日.......其实这只不过是虚言!我只宫里的人探听说是陛下新提了位份的一位美人,为了能怀上子嗣,私自给陛下服用了极乐丹——陛下身子原本就因着多年疾病亏虚已久,正是这虎狼之药一颗下去,差点要了陛下的命!”

休朝之事不光王氏听闻了,所有人都知晓此事,当时却并不止休有三日,而是足足七日!

七日之后皇帝才面色如柴地被人扶着坐上龙椅。

当时所有臣民只以为皇帝身子因病痛折磨越发难愈了,谁曾料想,竟是因着这原因......

王氏惊诧万分,王府主母的端庄形象也顾不了了,直惊愕问:“这事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

“当时事发紧急,黄门只说皇帝突发疾病,让小黄门赶紧去太医院请了御医诊治。御医心中知晓是何原因,但却因着隐晦不能直言,陛下昏死过去不敢用药,只用了针灸术医治,过了好半天陛下才转醒,将那美人当即赐死以后便又昏了过去——黄门随侍陛下多年,自然明白一旦此事传出,京都两派党羽必会互相生事,介时闹入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他才擅自做了隐瞒的决定。加上此事只有他与诊治的御医知晓,这事自然传不出来。”

此次慕容靖能提前知道,也是因着太医院有慕容府的眼线,否则他也如同所有人一般,被黄门和御医蒙在鼓里。

嫁杏有期 第一百七十九回 威胁

“可是陛下如今还能上朝......”

“可是随时都需要黄门搀扶,否则便是半步也走不了!”慕容靖一口点出。

王氏一惊,手里捏着的茶盖一个不稳,‘啪’一声摔落在地,瞬间成了许多碎片与瓷渣。

王氏很少有这样失仪之时,慕容靖随即看了她一眼。

王氏从丈夫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不悦,她正了正心思,露出个不算好看的端庄笑容:“陛下病情如此严重,那咱们是不是该早作打算?”

慕容靖回头正视前方的松垭雪坡翠鸟屏风,喃喃道:“是该早作打算。”

然他说的却与王氏不同。

王氏只会考虑到王府的以后安稳,而他作为安平王、更是慕容家家主,想到更多的则是皇帝这一病,朝堂上两派间的暗潮汹涌。

虽说是太子的跟随者有主动挑衅之嫌,三皇子的党羽始终如不动巍山,任由对方挑拨不改分毫,这样一来,反倒显得太子有些急不可耐......

夫妻两人各自思量回转着心中之事,门外却忽然有人报:“王爷、夫人,三太太来了。”

安平王率先皱眉头:“她来做什么?”

安平王府向来不允许分家而居,因此就算庶出的做了再离谱的事也不允许分出去,为此慕容靖为三房的庶弟料理了不少烂摊子事,就算三房的庶弟去世这么些年,这三太太也是事多繁杂,因而他最为嫌恶的就是三房。

王氏深知丈夫的心思,略带了笑容用手扶了扶鬓角,道:“她这个时候来,想必是有要事。王爷既然不愿意见,妾身便去外间见见,王爷先休息。”

慕容靖自然是点头。

王氏随即去换了一件暗色蔷花绣纹理的褙子,才去了外间。

三房的林氏正坐在末座上等着。

见了王氏出现,她面上的焦躁顿时少了几分,“姐姐可得去祠堂瞧瞧——”

她这话说的没头又没尾,王氏皱眉斥责道:“你看你这模样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王府太太的模样?”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林氏形色瞬间黯了几分,但还是不依不饶坚持道:“我这也是没法子了,姐姐可一定得去祠堂!那新入门的媳妇此时正跪着呢!”

这是怎么一回事?

王氏疑道:“孟氏怎么会去祠堂?”

林氏眼珠转了转,迟疑了一瞬后赶紧道:“我也不清楚,只听祠堂洒扫的丫鬟来通禀了我,我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法子,便赶紧先来了您这里——”

这大晚上的孟氏一个人跪在祠堂里,可不是什么玩笑话。

王氏眉目一凛,扬声吩咐:“去将孟氏请来!”随后又沉吟片刻,迅速否决,“不用去请,我亲自去瞧瞧!”

安平王府的祠堂摆放着百年来所有祖先先人的牌位,阴沉深色的檀木上面用朱色笔墨刻写着姓氏名字。映衬着烛火,还时不时跳动两下......给本就阴森渗人的祠堂里平添了几分更加阴冷的氛围。

半夹棉的儒袄在正午白日刚好合暖,但在这入夜后、尤其是在这阴森森的祠堂里更是骤然冰冷,孟如襄端端笔直地跪在正堂的蒲团上,她用手拉了一下衣裳两边的褶扣,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暖和一些。

她从午后跪到这个时候,已然过了三四个时辰,双腿早已麻了,但她记着郑妈妈的话,不敢挪动半分,此时再难受也感觉不到了。

就在她脑袋昏沉之时,耳边忽听有人道:“......夫人万福。”

她将假寐着的眼睛缓缓睁开,见到的正是安平王夫人王氏。

王氏见她这模样,眉头紧锁,口中斥道:“你这是做的什么?要绝食在这里跪几日?”来的路上,祠堂负责日常洒扫的丫鬟已经将事情说与她了。

林氏跟在后面道:“是啊,你有什么事好好说便是,何必闹什么绝食呢?”

孟如襄虚弱地笑了笑,诚心叩拜后,道:“叔母与母亲不必生气,媳妇这是在讨罪。”

讨罪?

讨什么罪?

讨哪门子的罪?

王氏更加疑惑:“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明即可。”

林氏似笑非笑道:“我说媳妇,你既然嫁给我儿子,也就好好过日子就行了,又何必因为一个不舒心便要死要活地跪祠堂、闹绝食?这样的媳妇,我王府可不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