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云裳(164)+番外
孟老太太打趣道：“底下添了两个小的，这些做姐姐的自然是要做榜样了。”
以往孟家里最不安分的便是孟如襄，这话分明就是打趣她的，于是孟如襄微红了脸，娇嗔道：“祖母！”
“好了好了，”孟老太太赶紧道：“不说你便是，看你，都做了主母的人了，还这么小孩气。”
杨嬷嬷瞧了瞧两个小主子，道：“咱们的三公子和十三小姐饿了呢。”
两位奶娘会意，抱着孩子向老太太行了礼退了出去。
三个如接着陪着孟老太太用了早膳后，又说了会话，孟如襄便回了偏院瞧赵姨娘去了。
孟如穆也跟着去了。
此时是个好机会，孟如尘想了想，呼出一口气对孟老太太道：“祖母，我有件事想禀告给您。”
孟老太太疑惑看着她，问：“什么事？”
孟如尘只看了眼屋里伺候的丫鬟，不准备说话。
孟老太太怎么会不懂她的意思，对杨嬷嬷示意。
杨嬷嬷便领着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
“有什么事，要这样隐秘？”孟老太太喝了口茶，缓缓问道。
孟如尘微微思量，踌躇了半刻。
孟老太太见她这般模样，自然也不急着催她，而是放下茶杯，何燕闭目养神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孟如尘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口道：“祖母，您知道陛下为何要去陪都养病吗？”
“什么？”
如孟如尘所料，孟老太太一听此话顿时睁开眼看着她，面上尽然是惊愕。“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孟如尘当然清楚！
后宫不可参政，妇孺不可仪政。
这是大晟朝几百年来的铁律。
可她必须要说：“祖母，并非是孙女要无端议论皇家宫闱，而是这事关我孟家的生死存亡，才不得不说的，请您在听我讲完之前，切莫怪罪我！”
她目光坚定，眉目分明，在阳光下眼里的光熠熠生辉。
孟老太太刚要说出的斥责的话，顿时全部熄灭在了喉咙里。
她想了想，还是道：“咱们今日的对话既然涉及皇家，便也只在这里说说，旁的人也不会知晓，你有什么就尽管说吧。”
嫁杏有期 第两百零九回 劝说
“是，祖母。”孟如尘心里一松，缓缓道。
“祖母可知晓陛下为何要去陪都养病？”
孟如尘将方才的话又重复问了一遍。
孟老太太想了想道：“自半年前，陛下宠幸的妃子下了欢愉散，导致陛下从此身虚体弱，且不甚感染疾病，久不能祛，这才病情反复又加重不是吗？”
“对，是这样没错，”孟如尘冷静道，“可是这只不过是宫里官方的说法，并不是真正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
“给陛下服用欢愉散的陈嫔是长公主府里的歌姬，是被长公主送到了宫里的.......而真正让陛下去陪都养病的，其实也是临川长公主！”孟如尘目光闪烁，确实了名字。
孟老太太却只是疑惑。
临川长公主作为皇帝的长姐，于陛下又是不一般的姐弟情份，若是建议皇帝去陪都养病倒也不是什么值得猜测的事，可孟如尘却在此特地拿出来说......难道是有什么别的隐晦之事？可她一个深闺女子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孟如尘知晓孟老太太心中所想，于是直言不讳道：“长公主原本一直是不问世事，平淡过日的一位长公主罢了，可最近两年却频频参与陛下的出行与日常，不但私自送歌姬给陛下，连原本由皇后娘娘主持的宫宴也因为长公主的一句话，便变成了在长公主府的梅林诗会......而朝堂上的皇位之争更是如火如荼，东宫与三皇子的斗争更是明里暗里从未停止过——陛下身子本就不好，此时的长公主不安抚照顾陛下，却还要建议陛下去陪都的别庄上养病，是何居心，祖母大可以往深里想想。”
这话可以说是很直白，也很大胆了。
孟老太太却像是头一回认识这个孙女似得，平日里的温和双眼，此时像是饱含锐利的刀片一般慢慢刮过孟如尘的脸，一遍遍的像是在探究什么。
“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又是谁教你这么说的？”孟老太太猛然发问，周身的温度骤然变冷。
孟如尘原本坐着，她赶紧站起身跪拜在孟老太太跟前，端正着不卑不亢道：“祖母，请看这个。”
接着她从袖袋里拿出来一只物件，递给孟老太太。孟老太太皱着眉头拿起两面一瞧，却是愕然：“宋世子的印鉴怎么会在你这里？”但很快她狐疑道，“不对，他不是跟着陛下去了陪都？”
“是的，祖母。”孟如尘道，“这便是我想与您说的。”话说到这份上，还不如索性说开了，她没了顾忌，便将事件原原本本地阐述出来：“宋世子他此回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潜行入京查探情况的，他也只是顺道给我报个信。这临川长公主沉寂多年，为何偏偏前有梅林宴，后有陪都之行？若不是为了某些目的又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这样多的动作？再说陛下想来也不是真的不知，他派了宋世子回来打探，就是怕东宫独掌皇权后乘势造反，这才多了个心眼，还顺带将陈贵妃娘娘给带走了——可太子殿下若是真要反，即便陈贵妃娘娘跟着陛下在陪都，怕也是顾不了那么多的了......且不说七妹妹如今被封良媛，不过数月便要入主东宫，以后咱们与太子府便含了千丝万缕的关系......倘若太子成了事也就罢了，可若是失势了呢？”
那后果很简单，孟如瑶不但会跟着太子府的众人一起被处死，还会累及孟家的名声与地位，至少在三代以内，孟家的后辈是不被允许入五品以上的朝官职位的。
孟老太太活了半辈子的人，怎么会听不懂这话里的意思与此事的后果？
她紧蹙着眉头，像是在考量孟如尘这话的真实性。
孟如尘心里既忐忑又十分不安，但为了说服孟老太太，面上还是强装镇定道：“祖母，您就算不相信我，至少也该相信宋决吧？他作为金吾卫指挥使，时常在陛下跟前活动，对于这些隐晦之事说不定比父亲都知晓的多，他好心给我传了这个消息，咱们以防万一也没有错是不是？”
“若是有事也便罢了，只当是他多事，是我多心了；可若是真的有此事呢？真到了那时候，没有多余的选择，咱们只能现在想一个万全之策才行——”
孟老太太诚然对于孟如尘的话是不相信的，可听到她仔细分析，心底却像是慢慢在相信她所说的话了.....
她迟疑道：“若是有什么事，你父亲自然会使唤人回来通报的，咱们还是......”
“祖母！”孟如尘面色焦急道，“祖母不信我，也该信宋世子才是！我不过是孟家的一名无甚特别的女儿罢了，他却能将如此机密的事情告知我，可想这事情必然不会只是胡口说说，且您想想近来太子府的种种，以及表姑母的种种，您便能想通其中关窍了！”
孟老太太还要再问，孟如尘却不给她喘气的机会，直接再道：“祖母，就算您为了孟家以后不考虑我的建议，至少也该想想三弟弟与十三妹妹啊，她们才刚出世，还有大好的时光还没过，咱们若真的固守在此，咱们受连累不要紧，她们还这样小——”
她们还这样小。
孟老太太目光深远，定定地与孟如尘对视，像是要看进她的心里去。
孟如尘不敢垂下头，或是率先松开目光，因为只要她先避开，孟老太太必然不会相信她所说的话了。
因此她只能回视，并且要大胆地回视。
最终，孟老太太叹了口气：“听你所说，似乎也是有理有据，可若是真要走，我这把老骨头也是走不了的。”
孟如尘一愣，她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仔细思量一番后，她赶紧道：“祖母，咱们可以去宜阳，你身子经不起马车颠簸，咱们走水路便是，不过两三日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