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云裳(24)+番外
正在她感觉撑不住时，这时候有人进来，一声柔美温和的女声传来：“这小丫头怎么在日头下站着？”
外院里的管事丫鬟匆匆跑了出来，紫竹听见那人又道：“别让她晒出什么好歹了，虽然做事做不好，但多教教就行了，何必弄出动静，惹了老太太清净？”
她整个人晕乎乎的，但却努力睁大了眼睛看清楚面前的人。
那是第一次见到她，但那也是最后一次，在那次后不久，大太太便因为生产时落下的病香消玉殒，举府上下也竖了白孝。
她那时候见到大太太第一面就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人儿？以至于到如今那张美丽动人的脸还深刻印在她的脑海里。
面前的三小姐柳叶眉，俏下巴，那木棉一样的饱满柔和的双唇，特别是那双盈盈一水间似的眼睛，仿佛含了一层濛濛的雾气，无论哪一处都像极了记忆中那个美丽无双的妇人。
看到此，紫竹忙稳了心神支直了身子，笑了笑：“三小姐哪里的话，奴婢既然到了这里，您就把奴婢当做一般丫头使唤就行。”
孟如尘闻言温和地笑着说：“紫竹姑娘哪里的话，祖母将你给了我，我自然是不能委屈了你。”她说完顿了一顿又说：“青溪原本是我院里的大丫头，既然你来了，青溪便降到二等吧。”
紫竹听此一言不由地就是连连摇头：“三小姐折煞奴婢，紫竹哪里受得起这样的抬举，且不说青溪姑娘在这，若是没有她奴婢也一样不能受用了，还请三小姐收回才是。”
前世里继母送来的承欢，从来对她都是表面温顺、私底下冷眼不屑，从孟如尘说将大丫头位置给她，她表面假意推让一番也就接受了，后来见她一味忍让后，更是肆无忌惮的偷偷运了内屋的首饰拿出去变卖。
而且她更是同清悠院里底下的丫头直白的说她为大太太做事，她这个三小姐自然是要讨好她，以至于院里的丫头里除了青溪明珠、以及老实的明雯，其余的都奉承巴结承欢，而承欢也享受这样被人捧着的滋味，俨然已把自个当成了半个主子。
孟如尘思忖片刻，又与她劝说一番，见她是真心推辞，又才说：“青溪一直是大丫头，而紫竹姐姐你又是祖母赏给我的，这确实不好持平……不如紫竹你管内院，青溪管外院吧，若是有什么事你们做不了主，便来找我。”
青溪听了也不气恼，也不怨怼，只是淡淡笑着屈膝：“是，小姐。”
“这……”紫竹迟疑道。
青溪笑着说：“紫竹姐姐快别推辞了，小姐刚回府里，外院的丫头们也是没有个规矩。底下的明珠性子跳脱，明月明雯年纪小又指不上，我想着抽个时间但也愁着脱不开身，正巧紫竹姐姐一来，这样我可算腾出手好好管理这些小丫头们了。”
清悠院里的丫头除了两个看院子的小丫头，其余都是从宜阳元府带回来的，里里外外都是伺候惯了的，又怎么会到了长都就需要管教了？这样一说，紫竹心里怎么会不明白，三小姐与青溪这是在变着法让她同意罢了。
紫竹这样暗暗想着，也就不再推辞：“是，承蒙三小姐厚爱，紫竹一定尽心尽力伺候。”
初露有时 第二十九回 寿宴（一）
孟老太太的寿辰是在六月初三，离如今还有半个月的日子。
孟如尘正与青溪商讨着送什么礼合适，左一样右一样都被否决了，这时进屋的明珠插嘴：“小姐真是糊涂了，紫竹姐姐是从老太太屋里来的，老太太喜欢什么您一问她不就知道了吗？”
孟如尘一怔，反应过来后也是笑了，让明珠赶紧将紫竹喊来细细祥问：“方才我与青溪商讨着送祖母的寿礼，竟忘了有你这么个“知情人”在，这才赶紧想着叫你来问一问。”
“奴婢在含颐园只是二等的，也算不上知情人，”紫竹一听也是笑了，想了想又才说：“不过奴婢在含颐园侍候这么些年，也没见着老太太特别喜欢什么，唯独……唯独喜欢针线上的事物。但含颐园的丫头包括府里的针线班子里都没几个的女工入得了她老人家的眼，只有西城顺府街的素绣坊的韩家娘子有一手好绣技，老太太平日里好些个内外大小衣物都出自这位娘子之手。”
明珠迫不及待道：“那还不好办，咱们直接向素绣坊定几套内外衣物作寿礼、再指定要韩娘子操针绣不就行了？”
“恐怕不成。”紫竹果断否定，“要是在几年前这位韩家娘子确实没什么名气，也容易定下来，但如今她的素绣坊已是名声大噪，不同于以前，别说几套衣服，哪怕只是一套也得排着日子等着她做，因此此法是行不通的。”
这样一来唯一的这条也就不是法子了，于是屋里没人敢再说话。
突然孟如尘道：“如今去订做也赶不及了，既然祖母喜欢绣活，不一定就要做衣服，咱们可以做其他的。”
紫竹很快转过弯来，笑道：“奴婢怎么没想到，三小姐说的是，也可以做其他的东西，”不过她很快又犯难，“可要做什么东西才能做得了寿辰贺礼呢？”
孟如尘不说话，起身去了书案边吩咐明珠研磨、青溪铺纸，狼毫笔吸饱了墨汁，她提笔毫不生涩地在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寿字，字体浑然一体，圆润有度，很适合她一直以来的柔顺形象。
“咦？这不就是寿字吗？”明珠认出来，疑惑不解地问道。
孟如尘依旧不说话，抽开另一张纸，在上面又写了个寿字，只不过这个字比方才的字体又有所不同。几个丫头越看越惊奇，孟如尘也来了兴致，提起笔一口气便写了许多各式各样不同字体的寿字，直到案桌上铺不下更多装字的纸页了，这才搁下了笔。
“奴婢知道了，”明珠颇为得意地笑了，“小姐是想绣一副百寿图是吗？”
孟如尘笑着点头，但很快又说：“本来这是我的心意，应当由我我一个人做，但如今离寿辰不到半月，我一人也确实做不下来，听闻紫竹你的针线也很是不错，不如帮我一同做吧。”
冲着她是正经的嫡小姐，哪怕是老太太院里出来的丫头，主子也都会将刚入门没几日的丫鬟晾上一晾。而这位三小姐却似乎十分信任她，不但要一碗水持平将内室大丫头的位置交给她，而且如今还要让她帮忙绣寿图，这个不是一般的恩典，这说明了两点：一是或许孟如尘已决定信任她；二是真的柔顺乖巧，对于老太太送的人不能轻易怠慢。
但在紫竹看来，这位三小姐非同一般的闺阁女子，从她眼神举止中的淡然与坦然，她已在心里暗暗将这两点隐去。
“小姐哪里的话，奴婢针线也不是多好，在奴婢看来，可赶不上外院的那位绯衣姑娘呢，不如让她来帮小姐吧。”
孟如尘倒是没想到紫竹竟然婉言谢绝，而且还在这话头上将素月推了出来。
她笑了笑，说：“你瞧，我真是记性差，都忘了素月是我这院儿针线最好的了，不过，素月要来，紫竹你也要来。咱们今儿就将寿字的模样定下来，再寻块适合的料布上绣绷，明日咱们就动针。”
紫竹愣了一愣才应道：“是。”
择日不如撞日，孟如尘这边写了更多不同字体的寿字，而紫竹与素月那头从小库房里翻了一匹上等的红颐料布，一主俩仆又紧接着商讨了半日，这才定下了最后要绣的寿字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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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孟老太太不让孙子孙女们去早晚请安，但孟如尘得了空依旧还是会去含颐园坐坐，偶尔也会碰到孟如瑶与大太太一同来问安，孟如尘该做的规矩也都是做齐了的，丝毫不差。
寿辰越来越近，大太太隔个两日就会与孟老太太禀报府里的预备工作，不知什么原因，孟老太太借口身体不好，也免了大太太的问安。
但孟如尘知道孟老太太身体不好是为何，是孟家的姑奶奶孟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