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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云裳(57)+番外

作者: 玺留 阅读记录

大太太面色不虞是师傅早已料到的,孙小楼心中不安,见刘太太问话,心中一松也是不紧不慢回道:“回太太的话,我与师傅相差甚远,迄今细心独研,拿手的只有牡丹亭、南柯记这两出。”

月楼早年拿手的便是这两出,孙小楼这样说,显然是作徒弟的本分,过分谦逊了。

大太太这才面色稍霁。

刘太太向了大太太一眼,笑着回头吩咐:“那便唱这两出吧,唱好了有赏。”

孙小楼跟着月楼见惯了豪门高官、宗妇太太,今日能来也是看在孟家的面上才派了他过府,对于刘太太的赏他还真没有多看得上。

心中这样想着,面上未有丝毫表露,只是应了声“是”便下退下去更衣上粉准备着了。

因是临时,也来不及现成搭一座台子,于是刘太太使唤丫鬟小厮将内院小花园拾掇了下,以一块假山石与水榭作背景,又摆上茶杌座椅、瓜果茶点,看上去倒也像那么回事。

太太夫人们习惯了在亭台楼阁看戏,头一次在假山石院露着天看,倒还真有些稀奇,一时间假山溪水院儿里倒也是笑语殷殷,其乐融融。

胡家没有未出阁的小姐,是孟如瑗领了众位小姐坐在各位夫人太太后头看戏品茶。

孟如尘不爱看这些文文邹邹的戏,于是独自领了青溪在周边游走停望。

遥遥看去,一身丽色的孟如瑗正与众小姐说着话,这样看去,都能感觉到她讲话谈论时散发的从容与温和。

青溪似乎明白孟如尘在看什么,忍不住感慨道:“二小姐跟以往真真是不一样了。”

孟如尘闻言一笑,看了她一眼,道:“哪里不一样,你倒是说来听听。”

青溪赧然,想了想道:“以往在孟家时,二小姐从来不与其他小姐亲近,总是与书本字画为伴,看上去就是让人很难亲近的模样。若不是如今亲眼见到她还有这般模样,奴婢当真会相信二小姐会与书作伴一辈子。”

初露有时 第七十二回 心计

孟如尘又笑了笑,目光清明可见:“我原本促成这门婚事意图为他,没想到却阴差阳错成就了这一对璧人,看二姐姐如今模样,不用问也能猜到二姐夫对她很好。”

青溪点点头赞同道:“可不是吗,方才在胡老太太屋子里,二姑爷进门瞧见二小姐时,那奴婢清楚看到那眼神都亮了好几分,这才几刻未见便这样......果真是新婚如蜜。”

虽然当日落水之事只是个意外,但自己为了阻断孟王两家的结亲也在其中推波助澜,当时也未考虑到孟如瑗的感受......如今看来,这正是歪打正着。

这样也好。

孟如尘正发着愣,一旁突然有个声音传来:“这位是孟三小姐吧,怎地一人站在这儿?”

孟如尘回神,见自对面回廊迎着走来两位少女。

前头说话的她有印象,正是孟如瑗坐房那日见过的刘三小姐,穿的花枝招展,粉妆黛眉,看模样就是个娇俏的小姑娘;另一个立在她身后微低着头的则没有什么印象,只猜测大约是刘家的哪位庶女。

刘家作为府尹县丞,或许在阜阳属于高品阶的官位,但在小官大官多如牛毛的长都实在算不得什么。

这位刘家嫡三小姐无论说话行事,穿戴礼仪,对待庶妹的态度,无一不显示了她的娇气蛮横。

孟如尘并未有搭话的意思,只是微微笑了笑。

刘三小姐自然是没想过孟如尘会这样直白的不与她搭话,面上不由地有些挂不住。但瞥了眼身边的庶妹,又紧捏了捏帕子摆了更鲜艳的笑容上前道:“孟三小姐不爱看戏吗,这会演的可是牡丹亭,那孙小楼真不愧是月楼的徒弟,唱旦角唱的是婉转淋漓,比大多女子都还要漂亮!”

说着就要上前靠近,一副十分亲昵交谈的模样,若是路过的陌生丫鬟见到了,指不定以为她俩是亲近的姐妹呢。

孟如尘不动声色挪开了一些位置,依旧保持方才的距离。

“刘三小姐既然爱看,又怎地贸然离开戏台?错过了孙小楼的堂会,岂不是遗憾万分。”

她虽然温和笑着,但黑色眼珠里透露出的是浅浅的疏离与淡漠。

刘三小姐是嫡出的小姐,在刘府也是受尽娇宠、说一不二的主。如今被孟如尘梗了一梗,心中窝了火却又不能表露半分,面上的笑容不由地微微一滞,却强忍着不快接着套近乎:“上次来表兄家时,我是瞧见前院侧门月亮门边的欣院里有棵银杏树,那树枝繁叶茂,粗壮到需要两人合抱才能堪堪围住,如今月份正是金秋叶黄,正好作了打算去观赏奇景。可只有我姐妹二人太过无趣,其他小姐们看戏想必都是不愿离席的。正巧便遇见了孟小姐在此,反正也是观景,于是我便想着邀请你与我们一同前去......”

她言语间都无一不透露出诚恳,似乎孟如尘不去,她便要十分伤心难过。

孟如尘有心拒绝。但见她这副模样,心中有了计较,略一思量,轻轻点头道:“即使如此,我也不好拂了你们二人的兴致,那我便随你们一同去吧。”

闻言刘三小姐一副十分雀跃的模样,而她身后的庶出刘六小姐则默不作声跟在后面,如同影子一般悄然无声。

到了欣院,孟如尘才明白为何她们来时并未瞧见哪里有银杏树。原来胡家有两道侧门,早些时孟家马车进的是胡宅的东侧门,此时刘三小姐领着去的是另一方向的侧门小院。

这院落不大,但院子里的那棵两人合抱的银杏便足足占了小院空地的一半。

树冠庞大,枝繁叶茂,已然将这个本就不大的院落遮了个严严实实。

令孟如尘好奇的并不是这棵树,而是刘三小姐。

方才邀约她来瞧景观的刘三小姐,此时却瞧都不瞧一眼树,而是一心向外,眼神不住地瞟向院子外面,似乎在期待什么,却又十分地失落。

刘六小姐则默不作声地观赏着院中景象。

三人同为银杏而来,提议者却一心向外,反倒是临时被拉来的孟如尘与刘六小姐颇有兴致观赏。

各人各有心思,小院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微妙。

好在这时辰不长,孟如尘觉着自己没心情再待下去时,刘三小姐却又好似活过来一般惊道:“我的耳坠子哪里去了?!”

......

前院大厅里,多有想讨好宋决而上门的宾客用过午膳后便离开了。

唯有与胡天明相熟,私交甚好的几名同僚留下。

而平日里都嘻嘻哈哈胡闹的这些人,此时却个个正襟危坐地坐在凳子上。

主位上坐着的那位一脸冷漠的英俊男子,不是宋决又是谁。

宋决虽说是穆候世子,但他将军的衔位可是用实打实的军功换来的。无论是以往的军营,还是如今的禁军营,但凡是见过他手段的人,没有一个敢在他面前放松懈怠半分。

可如今偏偏有个人不惧于此。

“大人,今日是属下祖母寿辰,不宜多饮,不如咱们改喝茶如何?”

胡天明一脸憨笑地问,不过很快他又道,“真可惜,婚宴那日大人也不过是饮了一杯,今日好不容易来一趟,却还得顾忌着祖母不能多饮......”

见宋决看向他,一旁的一位将领急忙道:“大人莫怪,胡副尉不懂您的规矩,您万莫怪罪于他!”

见胡天明一副懵懂的模样,那将领心中忍不住着急。

禁军营里谁不知宋决对于擅自饮酒者的惩罚,前些年宋决刚奉任禁军营羽林都卫指挥使时,羽林军中有人擅自在军营府衙中饮酒,而后被宋决以乱纪越规为名打了三十军仗。要说这军仗,二十仗都足以让七尺男儿卧床数月才能下床,更何况还多出十仗......提起这茬,那将领看宋决的眼神都变了一变。

胡天明尤不自知,还不解地望了他一眼。

宋决瞥了眼那将领,却并未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