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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云裳(67)+番外

作者: 玺留 阅读记录

这话要是上一世的孟如尘,绝对会气得直冒烟,然后与她争论一番。

可她已经是重活一世,对于孟如尘来说,这些小姐不过是十几岁的小丫头罢了。

不管不顾上去争论一番的后果便是被她们敌视,而后得罪长宁伯府,不管是谁的错,最后还是得由自己去赔礼道歉。

她心中早有盘算,于是面上立即变了一副十分不解并且委屈的模样,身子也朝清郦等庶出小姐那一方慢慢挪去:“容表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可是一句也听不懂,七妹妹可否为我解释解释?”

她这话一下将看戏的孟如瑶拉了进来。

孟如瑶面色如常:“容表姐说的也不是什么难懂的话,三姐姐怎么会听不懂?你方才说容表姐去西凤楼之事我们可都不知道,怎么就你知道呢?”她笑容十分温柔,似乎在谈论今日天气似得,“难道不是因为方才容表姐让你说说宜阳风土,你说不出来,便觉得容表姐是在故意为难你,因而存心报复吧?”

她面色变得十分无奈,好像很是替孟如尘着急:“三姐姐,不是我做妹妹的说你,不管宜阳好与不好,你随意与我们说说便罢了,也就当大家解解闷;若你不愿意,容表姐也不会责怪于你。何苦闹出这么多事来,惹得大家都不愉快呢?更何况你为了报复便将这样脏污的事安在容表姐身上,这可关乎表姐的名声,你又怎么能如此莽撞?”

孟如瑶明面是帮着孟如尘说话,但话中意思却是维护着李清容。她三言两语间,便将“惹事、小气”的罪名扣在了孟如尘的头上。

而作为挑事的李清容,却没见她提及半个字的是非。

孟如尘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十分委屈:“去戏楼看戏又怎么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之事,容表姐为何能扯到名声上去?再说我在宜阳时,府里的舅母也经常带我去看戏,怎么就是‘脏污之事’了?”她赌气似得看向孟如瑶,“容表姐不理解也就罢了,怎地七妹妹也觉得是我说错了?”

看戏确实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但需要李清容男扮女装的地方,自然不是什么正经闺秀该去的普通戏楼。

宜阳与长都大为不同。

宜阳乃书香圣地,比起繁华的长都,自然都是些普普通通的戏班子,唱的也都是些温婉动人的‘母慈子孝’、‘家和万兴’之类甚为冗长无彩的戏本子;长都地处繁华,三教九流皆存于此,戏班的花样也是十分繁多,跟别提各类故事精彩的戏本剧目了。

孟如尘故意混淆这两地类别,为的目的只有一个。

她撇眼瞧见眼下已然走到亭边的周香月,赶紧拉过李清郦道:“清郦表姐,你给评评理!”

她这才有空看清周香月面上的表情。

周香月却快速垂下了头,看不清面上的表情。只瞧见她一头乌黑的髻发,而上面别着的发钗上的米粒珍珠则轻轻颤动了两下。

而李清容见孟如尘“不知悔改”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还从来没有人这样打她的脸!

“什么孟家三小姐,从来也没听说孟家还有位小姐,也不知是打哪里冒出来的!如瑶,该不会是那元家送来的野种冒充的吧?!”

孟如瑶面色有些不快,面上晦暗不明:“容表姐莫要乱说,三姐姐是先去嫡母的独女,身份于此怎可能做得了假?表姐万不可因一时之气说些胡话。”

清郦原本一向惧怕李清容,但此时见她越说越没形了,赶紧顺着孟如瑶的话道:“是啊,二姐,不可为了置气而胡言乱语,这可事关孟府......”

她话还未说完,李清容便已是立即打断:“李清郦,你是什么东西,敢来对我指手画脚?”

那模样与气势,似乎是长辈之姿与口吻,而被呵斥的清郦却也是不敢再说上半句了,只能对着孟如尘投去愧疚的目光。

孟如尘冷哼一声:“方才我不过是说容表姐去看戏,容表姐与七妹便指责我污蔑了容表姐的清誉;此时容表姐口口声声说我是孟家的野种,却不知在七妹妹与众位小姐眼里,是说笑呢还是污蔑呢?”

她一向和熙的面孔此时变得冷凌起来,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的人影都十分的清晰;而白皙的面上不带一丝笑容,冷的更像一尊白玉像。

闲花亭里,顿时静谧无声。

初露有时 第八十五回 婚事

最后,是孟如瑶的一声叹息打破了僵局:“三姐姐,一开始也只是容表姐的玩笑,她也不知你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再说容表姐性子一向比较直爽,便是有什么就直接说了,也不管别人心思。若你觉得不痛快,我便在此替她向你赔个不是,咱们都是自家姐妹,不必为了这等小事闹,你说呢?”

李清容却不管其他,目光透着的是无限的鄙视,道:“如瑶,你不必为了我与她低三下四,这种身份都不明确的贱丫头,在我看来,与那些戏楼的戏子又有何区别?又怎么能受得起你的赔罪?”

她说这话的同时,站在亭外的周香月微微抬起了头,孟如尘能够清楚看到她眼里的羞愤与自卑。

据孟如尘的记忆里,周香月在九岁时,曾被周唐氏‘送去’专门唱曲的戏楼。

那戏楼的老板娘不择手段弄来了一批小姑娘,长得颇有姿色的便由师傅教着唱折子戏,长相一般的便做了斟酒陪客的丫鬟,谁要是不听话逃跑,轻则打一顿关禁闭,重则让五大三粗的打手蹂躏,十分恶毒。

不过她虽恶毒,但靠着这见不得人的手段在当时的生意可是十分红火,赚的盆满钵满,名声也大振了好几年。

周唐氏的婆婆周杨氏当时已是患病许久,周唐氏见周香月越长越标志,便动了歪心思将她领到戏楼。

美名是帮她学习琴棋书画,其实是将她卖给了戏楼,只为换来十两银。

这事没瞒了几天,周杨氏老太太便知晓了情况,当时便气的直锤胸口,差点没晕死过去。

原本已经被周唐氏糊弄过去的丈夫赶紧让周唐氏取了五十两银子与一对镯子,两夫妻一起去了戏楼,好说歹说这才将满身是鞭伤的周香月给领了回去。

经过这一档子事,本就身子不好的周杨氏没过两年便撒手人寰了。

临终前更是仔细嘱咐儿子儿媳,一定要善待周香月,她一定是个贵人。还让儿子来长都寻孟老太太,为的是尽快找到周香月的生父。

可周唐氏却不以为然,以为周杨氏老糊涂了,因此在她离世后想再次将周香月送去戏楼,却被丈夫多次阻止,并让她带着周香月与周扬到长都来寻孟家老太太。

周唐氏见如此,心中对于周香月的利用价值便又有了另一番盘算,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这事在周唐氏眼里不算何大事,但对于周香月却是心中忘不掉的阴霾,只要别人对于戏子有任何鄙夷之情,她多少都会有些反应。

而嫌弃的人是李清容,此时向着她说话的人又恰好是方才对她示好的孟如瑶。

因而此时在周香月的心中,孟如瑶已然是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的小人,心中生出自卑的同时,更会随之变化出一份恨意。

清郦见李清容越说越没形了,为了顾及许多,也顾不上被她冷眼,插嘴道:“这里是孟府,二姐你不看僧面看佛门,就算是看在如瑶表妹的份上也别再争执下去了——”

李清容目光凌冽,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却没再出声了。

......

待宾客散去,大太太引着长宁伯夫人回了贺馥院。

大丫鬟芙蓉奉了茶,领着屋内侍候的丫鬟与婆子全都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了大太太二人。

大太太笑吟吟着开口:“夫人今日赏光,如瑶的生辰增辉不少,得是一屋子人当中,看您送的红珊瑚最好,又喜庆又好看,寓意也好。”

长宁伯夫人长相随了她父亲,少笑且严肃居多,也只有这样时候才稍微露些笑意:“弟妹哪里话,如瑶是我的侄女,自然比其他人来的亲近。这红珊瑚是礼儿从湖州挑到的,原本是想送给我做添寿礼,但我看着颜色好看适合年轻小姑娘做摆饰,就作礼给侄女送来,且弟妹莫要觉着是转手,嫌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