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锦绣云裳(80)+番外

作者: 玺留 阅读记录

自从月前秦远离开刘府,去到老师家里,还在那里歇了两晚,她便感觉到哥哥开始不对劲了。

其实他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比如突然爱一个人站在窗前发呆,再比如看向她的眼神不再是明亮,而是掺杂了一丝迷茫......但很多时候她都有这样奇异的感觉,越是想她越害怕,越害怕便越忍不住去想,这样周而复始,搅地她脑仁都疼了。

直到有一日,这样的烦恼终于解决了。

舅母从长乐公主的婚宴回来,脸色晦暗不明与舅舅进了书房,又过了许久才出来......第二日里她便从丫鬟口中得知,她的大哥居然是武安侯遗失多年的独孙......

她一点也不开心。

身份被爆出后,哥哥便再也没有回过刘府,也没有来看望过她,她成天被舅母安排的两个教养妈妈看得死死地,只要踏出垂花门,那两个人便会像苍蝇一样不停地在耳边念叨。

最后她实在忍不住,给母亲写了封信,让凌慧以出去买东西的间隙送出去。

她心中默默祈祷父母亲看了千万莫要生气,也不要伤心......可却又期盼着他们能做点什么,至少将她从舅母手中解脱出来......

后来哥哥终于回了刘府,然而她刚跑到书房外时,便听到书房里舅舅与哥哥争吵的声音。

哥哥最后破门而出,看见呆愣愣的她,一句话也没有说,而是对她温和笑了一笑便大步离开了。

舅舅气急败坏地说,哥哥是要去认祖归宗了,以后他就是别人的儿子孙子,别人的哥哥。

秦玉越想越生气,越想越难受,最后眼泪终于忍不住‘哗啦’一下流了出来:“他就是个混蛋!没想过我,难道也没想过父亲、母亲?就这样去了侯府,就那么迫不及待想要回去?侯府就有那么好?咱们纵然不是有血缘关系的,可也做了十几年的兄妹,连这点情分也不讲,看了我两眼连话也没说就径直走了,真是气死我了!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他了!”

面对秦玉,一向能言善辩的孟如尘也哑然了。

秦玉的世界太过单纯,只有父母亲、哥哥。然而刘家在要求秦远上京,要将她一并送来时,秦家父母毫不犹豫便同意了。

而秦远......为了心中的那些,忍心将秦玉一个人扔在了充满算计的刘府。

她哭的很伤心,孟如尘心中酸涩,不知该从何劝起,只得温言宽慰:“阿玉......秦远他应该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别难受了......你终归是他的妹妹,就算不是亲生,但这么多年的感情岂是说断就断的,或许,或许他今下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亦或是与姨父闹大不方便回来看你……”

其实还有隐晦的一层她没有说出来。

倘若秦远为了认祖丢弃了以前的秦家,那整个长都都会晓得这位秦公子为了地位财富可以有如此不齿行径。

我朝素来以孝为先,这样一来,秦远的名声也算是毁了,名声一毁,他再想入仕是绝无半分可能的。

因此他不但不会不认秦家,反而在认祖后会越发地对秦家好,甚至一定得好过武安侯府。

但眼下如此,孟如尘又怎么忍心再添伤心?

秦玉哭了一会似是哭累了,收了几分但还是抽抽搭搭地:“如尘......你说的其实......我也明白,我也知道......侯府的身份对于哥哥的仕途来说远比秦家公子要顺畅的多......”

她歇了一歇又接着道:“其实我就是不甘心、不能置信,我的哥哥怎么一夜间就变成别人的哥哥了?”她垂下眼睑,她的眼睫很长,长到可以遮住眼下的青色,好半天才听到她闷闷的声音,“我只要一想到会有别的女孩子称呼他哥哥.....我就会难受。”

相处十几年的兄长一夕之间对自己如陌路人不闻不问,说不难过才是假的。

孟如尘叹了口气道:“阿玉,你很聪慧,这些道理我不说你也能明白。但他的身份在那里,他与武安侯府的血脉关系这个是怎么都没办法割断的——不过同样无法割断的也是秦家的养育之恩,因此你不用担心,目前他应当只是在处理那些事,等事情处理好了自然会与你相见,不如多给他一点时间。”

秦玉显然听进去了这话,端起官窑素底青花的茶盏闲抿两下,才抬眼点了点头。

正此时,凌慧伸了头进来。

“小姐,表小姐,表公子来了。”

刘家有七个表公子,除了还不会走路的七公子,她说的不清不楚的,到底是哪一个?

秦玉一听却猛地跳了起来:“表哥......他、他怎么来了?”

凌慧见有话要回,便掀帘子进了门才好生回话:“奴婢见他来时,手里还提着一只碧檀色鸟笼,有一只花色鹦鹉.....奴婢想了想,应该是上次他答应要给你买鹦鹉的事儿,那时都还未到公主婚期,日子这么久,您当然不记得了。”

买鹦鹉这事都是在公主婚期之前了,两月前刘芜去了平城见他的启蒙老师,近几日才回来,一回来便买了鹦鹉赶着送给她,想必刘芜心里应该是多少有秦玉的吧。

孟如尘心中默默揣测着。

嫁杏有期 第一百零二回 真假意图

既然来了,也没有不见之礼,况且她与刘芜也算是见过面的熟人。

秦玉慌忙让凌慧打了热水,急急忙忙地绞了帕子擦了脸,抹了点玫瑰香膏匀了粉脂盖住眼下,这才与孟如尘匆匆去了小花厅。

花厅的太师椅上正端坐着位身形端正的青年,原本欲端茶喝,见孟如尘二人来了,便赶紧放下茶杯起身。

“表妹、如尘表妹。”

刘芜穿着一身玄青色长衫,头上用碧玉发冠束发,他目光清明,似高悬朗月,似湖边清风,嘴角一抹温和笑意始终停留,仿若孤岸青松,我自自在,无拘无束。

孟如尘行了个浅浅的见礼:“六表哥好。”

秦玉太久未曾见到他,既想瞧瞧他变化,又唯恐他看出自己哭过的痕迹,始终微垂着头不让他能将脸瞧清楚,连见礼也说的含含糊糊:“......表哥。”

长都消息灵通,刘芜也应当知道了秦远身世的消息。不知他是真的未注意,还是有意不让秦玉难堪,对于秦玉的奇怪举动他居然也没多说什么,直到三人一齐面对着坐下。

刘芜笑容温和,吩咐随侍将鸟笼子提来:“上次你说家里太闷,让我给你寻好玩的,我也忘记了这回事,后来没想到去平城要两月之久......这只鹦鹉还小不怎么会学舌,但卖鸟人说,小点好教,我想也是也就买了。”

说罢随侍将装着羽毛鲜艳的鹦鹉笼子提了上前。

那鹦鹉确实还幼小,此时正在笼子里上下跳腾。

刘芜的到来冲淡了方才的忧伤,秦玉脸色微红着道:“我不过说说罢了,表哥还当真了……”

刘芜含笑道:“我听家里仆妇说,母亲给你寻了两个教养妇人。被关了如此久你定然是无聊枯燥的,我说服不了母亲,只能尽我所能让你开心一些。”

孟如尘向秦玉看去,她果然垂下头,侧面隐约能看到她藏都藏不住的笑容。

这两人……

孟如尘的姨夫,也就是刘芜的父亲刘易阳虽然只是个五品鸿胪寺丞,但他也在权衡利弊下跟随了太子一党,因着官低人微也未曾涉入太深。

新皇荣登大宝后,将刘府抄家,并将刘易阳与同入仕的长子刘郡流放,其余女眷与儿子全部轻罪论处,后来姨母便带着全家回了宜阳,幸而得元家照顾才不至于辛苦度日。

而被姨父安排嫁给陈贵妃母家侄子的秦玉,因为陈贵妃与太子夺嫡失败,虽登位的三皇子为了贤名不予杀害,但还是将陈贵妃母家一族贬去了山苦水穷的黔南之地,还美名其曰封了个守县察官……

这都是她后来快要死了时,青溪去外面听人说起回来告诉她的,而当时的自己除了默默替她祈祷愿她无病无痛,其余的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