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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公主种田记(127)+番外

作者: 竹叶溪 阅读记录

薛家做什么送个半死的人来吓人?

沈青青在床沿上侧身坐了,慢慢道:“你不记得了,这是前儿到天平山寻我的秦十八娘,她看了不该看的,听了不该听的,因此被人栽赃,险些被人杀害。”

“听姑娘这么一讲,我倒有些印象。”翠芽定了定神,听闻秦十八娘如此遭遇,心中可怜,惧怕之心去了几分。

沈青青铺开纸笔,飞快写下一幅小笺,错开叠起,移过烛火,在封口处点上一滴蜡油,“翠芽,你明日去一趟木渎镇海棠苑,将我的帖子送到严九爷手中。”

方扶南将重伤的秦十八娘假意送进停尸之处,暗中吩咐薛麟趁夜带走,第二日再借着薛家为她送东西,送来山庄中。

秦十八娘伤势沉重,仅仅靠她道听途说来的些许救人法子可不够,又不好请大夫来看,唯有向严九借几个人才好。

千里之外的桐庐,山间小筑中清幽冷寂。

沈家的小厮爬上湿滑的木梯,往屋内一望,见颜晗在,脸上堆起笑,“这是家里老太太送来的信,说有几个年轻的小旦,希望能得引荐。”

“放在这里便好。”颜晗从翻看的几页纸中抬起眼,点了点头。

“这么多年总麻烦先生,真过意不去。”小厮搓了搓手,环顾一眼小屋,道,“这屋子旧了,先生若要乔迁,可千万知会我们一声,我们老爷定给先生寻一处最好的宅子。”

整个余杭,但凡有标价的东西,再没有沈家买不起的。

“多谢。”颜晗再一点头。

小厮抹抹脸,扶着栏杆走下生满青苔的木梯,忍不住回头望一眼筑在山涧上的小屋。

颜晗从不喜多话,今日也是如此……只是,似乎唇角添了几分笑?这应当不是他方才眼花吧?

颜晗拈起信展开,看一眼信,不时提笔在面前空白的纸上写下什么。

这是密信,每个字都有另一个对应的字,约定的文书早已销毁,如今仅凭记忆写来,倒也能摸出大意。

那女孩子约他前往京中,还希望他想个法子将方扶南调回两浙路,好重查过去之事。

“阿桐。”颜晗将译好的纸移到烛火上烧毁,起身踱到墙壁旁。

她赠的琴在墙上挂了整整十年,山涧潮湿,将琴弦尽数蚀坏,琴面上也现出几条裂纹。

回到关内的那夜,她最后一次奏响这琴,而后将琴赠给他。

颜晗轻轻拨了拨几乎断裂的琴弦,琴弦哑哑一响,仿佛曾被塞上的砂砾哽住了喉。

她当时手中拿着一些东西……

颜晗闭上眼认真回想。

在折柳坡,她从死去的弓手身旁捡起一枚铁器,还有他从岩壁上拓下的羌人的联络信息,她花费许多日写的折子……

这些东西,本该呈回御前,交由皇帝裁夺。

然待他回到京中,却发现这些东西不翼而飞,或许是根本没被送回京中。

桐庐应当知道有人会半途劫夺,她绝不会贸然行事——那些东西既然从来没被送回京中,那只可能被她藏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可到底是何处?他几乎翻遍了整个漠北,既没有寻到她,也没有寻到她留下的任何一件东西。

仿佛就这样从世间消失了一般。

塞上曾有一个美丽的传说,每逢秋夕,大漠中都会生出冰雪一般的琼花。她们在倏忽之间出现,又在片刻后消失得杳无踪迹,仿佛从来都不曾存在过那样。

十年前他带人将塞上翻了个遍也没寻到桐庐,在将要撤回关内的前夜,望着无际的大漠,他突然想起了这个故事。

颜晗抬手取下常年挂在墙壁上的琴,琴面上的灰尘纷纷扬扬飘落下来。

这时,他听到一声轻响,似乎是什么金属的物件撞在木板上的声音。

声音似乎在什么空间内回荡了一下,有些朦胧,他过了片刻才想起那个声音来自琴的内部。

颜晗将琴翻了过来,倚在墙边,可以听到琴内那东西一直滚落到尾部,透过音槽的缝隙,还能看到几页泛黄的纸卡在琴内,应是她早已拟好的文书。

“阿桐……”颜晗望着残破的琴无奈摇头,“将东西藏在这里,却要我如何取出来?”

背面的音槽狭窄,将那些轻薄的东西塞进去容易,却没有办法再取出来。

除非将琴砍断。

可他不想毁了这把琴,毁了曾经的她唯一留下来的念想。

晚些时候,桐君渡的船家见到一人身负琴囊,带两名随从,匆匆登上一条连夜前往临安的船。

“这不是山中那位子陵先生么?”一名渔人登山码头,回头疑惑打量一眼,船舷上黑色的鱼鹰扬着脖子“嘎嘎”叫唤。

“是。”船家一边收缆绳一边笑道,“我在这渡口干了七八年,从来只见过来拜访先生的,可从没见过先生离开。”

渔人提着一筐鱼,慢慢思索,“这是要出什么大事了么?”

那个青年身上带着统领千军万马的气势,和分明的杀意,让人不安,偏又隐隐带着期待。

“大事?”船家摇头,“自从十年前那场仗打完,羌人吓破了胆,再没什么事了。”

夕阳的光辉铺在富春江面上,一色金红,粼粼游动的光彩仿佛流金。

渔人站在栈桥上,目送那船破开水流,向着临安方向驶去,最后消失在一弯青山后。

暮色中的临安城热闹非凡,街边搭起简易的戏台,唱越剧的女孩子们又尖又细的声音在灯火辉煌的城中回荡。

“大人,你看。”行人忍不住停下脚步,指了指戏台上的小旦,“这女伶的扮相与公主太像了。”

颜晗抬眼看了看,一边穿过街道,一边自语,“阿桐,你还是这么喜欢布置棋局。”

第156章对话

老内监提着一盏灯笼行走在笔直的甬道上,不时和蔼一笑,“这是军祭酒大人第二次来这里吧?是不是仍同从前一样?”

颜晗环顾周围,这是一处不大的院落,一弯水流从西南角上引入在院内盘桓一圈,汇成东侧池塘;院内草木繁茂,花卉葱茏,亭台楼阁精致秀气。

他第一次来到京中时,皇帝便在此处接见了他,并告诉他,这是桐庐生前的住处。

“皇上是很念旧的人,虽然殿下去了多年,但依然留着这处,时时遣人来修剪花木。”老内监点点头,“就好像哪一天,殿下还会从塞上回来一般。”

颜晗一句话都不说,只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

“颜大人也相信,殿下仍会回来吗?”老内监走至正堂前,推开半掩的雕花门。

门外散落着一只木屐,另一只落在门槛内。

颜晗低头看了看两只木屐,想要俯身捡起。

老内监制止了他,“殿下走得那日下过一场雨,夜里雨停了,殿下将木屐随意留在这里,匆匆出宫。皇上说,将这些东西仍照那日的情形摆着……”

“好了。”越璟从屋内走出,亲自拾起那双木屐,端端正正地摆在阶下,看一眼颜晗,“姜远山已经来过了,我想你的确也该来了。”

颜晗将琴从琴囊内小心取出,平放在窗下的琴台上。

“荥木,你去吧。”越璟点点头,亲自掩上门。

“是。”荥木将灯笼挂在门外,慢慢走下台阶。

那双木屐安放在阶下,上面朱红色的丝绦已经淡褪,鞋面上积着多年的灰尘。

荥木忍不住俯身细细吹去那些尘埃。

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这双鞋的主人还会回来。

向从前一般,如同最欢快的雀鸟一般走进这座被尘封的院落,笑着采撷那些花卉,打趣他这个老仆人。

荥木回望一眼院落,他从来没有见过谁似桐庐公主那般——她有一颗自由的心,仿佛自由的风,这世间的一切都绊不住她。

“那丫头把东西藏进了这里?”越璟为难地敲了敲琴面,抓起琴尾晃了晃,听到里面闷闷的金属声音,沉默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