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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公主种田记(170)+番外

作者: 竹叶溪 阅读记录

打梆声响了起来,喧嚷的人群安静下来,两排内侍走出,列在竹棚两旁,一众京官簇拥着帝后走出城门。

徐隽和薛麟被特许随侍在旁,提刑司因本有劝课农桑之职,也在长官的带领下跟随在帝后身旁,随时听遣。

薛麟伸长了脖子,在人群中寻沈青青,见到她后,一个劲地霎眼。

徐隽早已看见沈青青极惹眼地站在那里,侧眼看到薛麟挤眉弄眼的样子,揶揄道:“怎么,薛郎君眼里进沙子了?”

“要你管?”薛麟轻哼一声。

“隽郎,莫多嘴。”徐停云微侧过头,严厉地看了徐隽一眼。

徐隽极熨帖地应道:“知道了,姑姑。”

走过几步,正当要经过沈青青所立之处时,徐隽忽然问道:“姑姑,已经死去的人还会再出现吗?”

一言发出,不仅徐停云,连越璟和薛麟、甚至近侍们都忍不住望向他。

平王徐隽常被御史台参只知风月,不谙人情,果然是极有道理的。

“隽郎,你又看了什么古怪的话本……”徐停云平淡温和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停顿了。

她的目光越过徐隽,恰看到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人群中,亭亭站着一个年轻女郎,身着冷青色绸衣,襟上销着大片金色海棠,手腕上则戴着一支白玉镯。

女郎柔和中带着炽烈的目光转了过来,晕开一丝只属于高高在上的公主的笑意。

简直……就与她头一次见到的桐庐公主一模一样。

脚下最工整的步子差点乱了方寸。

队伍很快经过那处,那女郎消失在视野内,徐停云定了定神,轻声道:“隽郎,人死不能复生。但世间总有生得相似之人,或许会被有心人利用,这样的事情不少。”

徐隽笑而不答,薛麟则不服气地在徐停云背后挤了挤眼。

“是么?”一直沉默的越璟突然插进对话中,侧头看了看方扶南,“方卿是怎么想的?”

徐停云面不改色,双眼直视前方,平静地道:“后宫本不该议政,只是听闻方大人前些日子在朝堂上,竟质疑起青妹的生死,真真令人惊奇。青妹不幸早逝,至于今已有十年,方大人不该惊扰逝者。”

方扶南低下头,不咸不淡地道:“娘娘,死非得所,是以逝者不安,下臣并非有意惊扰,而是希望查明真相,还塞上万千亡魂一个安息。”

徐停云霎动双眼的频率难得缓了一拍,隐约记起前几日,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过,有一个与桐庐生得相似的少女曾放狂言,说是带着塞上亡魂回来复仇。

莫非就是方才人群中那女郎?

第210章矛头

礼官将鞭子交给近侍,再由近侍呈给皇帝,象征性地鞭打一下春牛后,乐师们奏响歌曲,百姓们唱起栽秧歌,纷纷上前将泥牛打碎,露出里面桑木扎成的骨架。

人们相信,将打碎的泥土埋进自家田畦中,会保佑年成丰收。

鞭打泥牛的习俗结束后,皇帝带领百官祭祀春官句芒,平民各自在竹棚外,或踏青斗草,或品茶闲谈。

展示的织造的竹棚中,暗香绡吸引了大批贵妇人,翠芽娴熟地向众人展示揉自腊梅树的丝线。

“这是磬口蜡梅中名贵的‘檀香’一种,不仅花朵香气浓郁,枝条也带着一股子清香,娘子心细,便命人从腊梅树的枝条中捻出线来,与蚕丝拧成一道,织出来的绡果然带着梅花香。”翠芽笑盈盈地铺开一幅织着菱花纹的绡,展示给贵妇人们看。

一只雪白的手捻了捻轻薄的绡,满意地点头,“苏沈布庄里就有这种绡吗?”

翠芽答道:“不日就会上架至布庄,只是绡十分有限,仅得十匹。不过,我们老爷留下了另外十匹,专赠与采购茶铺中腊梅茶的人。”

“啊呀,我知道,沈家的腊梅茶,就是那个司茶女官煮的那种,口味清甜,听闻是今年的新品。”有妇人惊喜道,“方才我们老爷还着人定了两箱,看来这暗香绡我倒不必去抢了。”

人群里难免传来酸溜溜的声音,“姐姐真是好福气。”

“小娘子,请问你家娘子在何处?”

“我家娘子去茶棚下了,有什么事,问我也是一样的。”翠芽微微欠了欠身,含笑答道。

“这事,却要当面说才好。”说话的妇人越出人群,是个身着青布衣衫的中年妇人,眉目伶俐,带着刻薄的神情。

翠芽扫了她一眼,见她相貌平平,多半是村妇之类,鲜能照顾沈家的生意,笑了笑,不想理睬。

妇人倚靠在织机旁,冷笑一声:“要我看,说到底,莫非你家娘子根本不敢出来见人?”

有个贵妇人搭上话,轻轻一挑眉,“你这村姑,这话倒怎么说?我看沈家虽经商出身,但家中娘子教养得不错,譬如之前平王侧妃沈氏,岂有‘不敢’的道理?”

此话一出,见识过沈蕊那股骄横劲儿的贵妇人们哄然大笑。

徐隽坐在沈云心和陆薇薇身旁品茶,远远听到半句,起身想去制止,一边无奈笑道:“哎,扯到本王头上就没意思了。”

蓦地斜出一只皱纹满布的手,拦住了他,“隽郎。”

徐隽脸上立刻挂上热情的笑容,一把拽住拦住他的枯瘦的手,“这不是大叔祖,都好久没见到你啦。”

徐清冷冷扫了青年人一眼,刻板的面容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干巴巴地道:“隽郎长大了,翅膀硬了,眼里连姑姑都没有,哪还能有我这把老骨头?”

徐隽这小子,竟敢在方才出言挑起事端,害得徐停云差点在人前露丑,所幸徐停云涵养极好,不论什么事都能应下来。

这些年徐隽远在平江,每每交代他什么事,他总推脱延期,今日若再不好好教训徐隽,谁知将来这狼崽子会不会反咬一口?

陆薇薇与沈云心对望一眼,这是她们第一次看到这十年来权倾朝野的两朝老臣徐清。

只这第一眼,就令人心中生寒,似乎这枯瘦老人的面皮之下,已是一具骷髅,散发着无尽的死亡的气息。

沈云心手一颤,手中茶盏落下,在案上一转,滚到边缘。

“啊!这可是……”沈云心吓得闭上眼,那可是为了这次打春品茶,特意从库房中拿出的珍贵的玉杯,若是跌碎了一个,这一套便都没用了。

“十七妹还是这么不小心。”沈青青接住了滚落了杯盏,用两根手指轻轻拈起,对着阳光一照,笑道,“这是前朝宫中所藏冰露杯,一套六只,这是其中第五只,你看杯底还有孝清帝刻的小篆‘伍’。”

她在陆薇薇闪动的目光中转向徐清,轻轻一笑,“徐丞相,我说的对么?”

徐清微扣下头,一副老迈的模样,仍旧露出招牌性的干巴巴的笑声:“沈家娘子涉猎广泛,只是北朝亡国,皆因孝清帝之故,今日打春时节,乃一年之始,娘子不该提这般的人。”

沈青青轻轻放下玉杯,指了指徐清,又将手收回心口,言语犀利,“徐大人,天下兴亡,在你,在我,在于满朝文武、边关将士,甚至黎庶每一人。大人过去身为北邾朝臣,这些年来蜗居江东,想必靠着归咎于孝清皇帝,从来过得心安理得?”

“娘子说的也有理,老臣惭愧。”徐清并不想多言,扯了扯徐隽。

这小娘子长得再向桐庐公主有何用?再牙尖嘴利又有何用?到底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小东西,真以为他们查不到她的底细么?

徐隽向沈青青使个眼色,“青娘子,小王先走一步,织造那边,似乎有不小的动静,娘子不去看一看吗?”

“多谢王爷提醒。”沈青青点头。

“青青,你真要去吗?”陆薇薇望着徐清佝偻的背影,眉间染上忧虑。

“为什么不去呢?”沈青青扬眉一笑,“论吵架,可没有人会是我的对手。”

织造的竹棚中已围满了人,里层都是贵妇人,外层都聚集了不少城中居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