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少年如初(6)
“我是朱雨萱朋友，来陪她等你的。”
“嗯。”
赵不凡点点头，和朱雨萱一道往楼下走。
实验中学很大，校内有香樟大道还有一片湖，名为璧源。
许言跟在赵不凡和朱雨萱后面，和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去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其实出校门直接走香樟大道就可以了，可赵不凡和朱雨萱非绕到了璧源湖那边，在桥上慢悠悠地走。
应该是刚刚在一起的小情侣都比较腻歪吧。许言心里这么想道。
许言默默跟在后面，时不时瞥一眼璧源湖的风景。
她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很亮，她就是个高瓦数的电灯泡!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许言。”
声音低沉沙哑，在人耳边响起，不由得耳根一热。
“干嘛？”许言看了一眼站在自己旁边的聂文瑭。
他一直定定地看着前面的赵不凡和朱雨萱。
“那个就是赵不凡？”
“嗯。”
“朱雨萱新对象？”
“嗯。”
“她不是说她喜欢一班的杨成杰么？”
聂文瑭的脸色逐渐阴沉下去。
许言不知道该作何回答，便选择了沉默。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前面的朱雨萱突然回过头来，正巧看见了和许言走在一起的聂文瑭。
她愣了愣，然后勾了勾唇，回过头去，和赵不凡十指相扣。
聂文瑭脸上阴晴不定。
“许言。”聂文瑭轻声喊道。
“嗯？”
“替我照顾好朱雨萱。”
“嗯……好。”许言咬了咬唇，答应道。
让她照顾朱雨萱……谁又会想到她也需要人照顾？
“谢谢你。”聂文瑭郑重地说道。
少年站在面前，彼时有光落在他的肩头，是冬日的暖阳，让人心神枉然。他的眼里是掩不住伤感。
“不谢。”
许言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个男孩子有些让人心疼。
☆、2018.02.15
【2018.02.15】
除夕如期而至。
许言赶在除夕前一天把作业写完，真正开始了假期生活。
一直在外地打工的爸爸许逸也回来了，一家团圆，其乐融融。
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有个女人，再也不会回来。
许逸和张思影在五年前就离婚了。
许言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天是大年初四，张思影出轨的证据被许逸发现，两人彻底决裂。
许言长这么大，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见许逸哭，就是在那天晚上。
她的父亲，好像一夜之间苍老许多。
那晚，他们父女俩相对无言，一夜无眠。
许言知道，从那天以后，她的家里，就只有五口人了。
张思影当年嫁进许家无非就是看上了钱。
那时许家还没有破落，张思影通过别人说媒，且加上奉子成婚，成功进了许家大门。
而那奉的子，就是许言。
有时候许言会想，如果当时没有她的存在，那么是不是张思影就不会嫁进许家，是不是后来她的爸爸，她的爷爷奶奶，也不必过得那么不快乐，那么辛苦。
后来许逸做生意失败，败光了许宗舒和赵馨米积攒了大半辈子的钱。从那个时候起，许逸和张思影之间就开始有了裂痕。
张思影是个什么样的人，许言很清楚。她不想承认有这样一个人品糟糕的妈妈。可许逸不知为何，始终坚持，既然是张思影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她就该承认自己与张思影之间的关系。
离婚不到两年，张思影就已经结婚。现在又有了一个女儿。
有时候许言会觉得，她和许梧可能早就被张思影忘了。
不过她很满足了。
至少爸爸，爷爷奶奶给了他们全部的爱。甚至她的姑姑许茹颖，也对他们照顾有加。
这个除夕也算是快乐吧。
吃完年夜饭，一家人一起出去消食散步。
奶奶赵馨米因为两年前出过一场车祸，所以腿脚不太方便。许宗舒就陪她慢慢地走。两个老年人相伴相依偎，给人一种岁月静好，此生无憾的感觉。
心里空缺的地方被慢慢填满。许逸长臂一揽，搂着许言和许梧一起走。
许逸也很高，许言完全是遗传了他优良的基因，才得以长到一米八。
散完步回家，按照往常习俗，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
许宗舒时而会把好看的节目加以解说，讲给他可爱的老太婆赵馨米听。老两口不知不觉中又广撒狗粮。
许梧和许逸窝在一起看恐怖片，一人一只耳机，乖乖地和所有人待在一个房间。有时电视里播到有趣的地方，他们也会抬头看一会儿，插上两句话。
许言则是陪着许宗舒、赵馨米一起看春晚。只不过手机“叮叮叮”响个不停，一直收到新春祝福，她时不时要友好地回复上几句。
十二点的时候，许言准时收到了周郁和聂文瑭的祝福。
【周郁大美女：猪，祝你新年快乐。】
【两无言：老女人新年快乐，恭喜您又老了一岁。】
【周郁大美女：再见吧朋友。】
挑逗玩周郁，许言飞速地回复聂文瑭。
【聂文瑭：祝许姐新年快乐。】
【两无言：祝聂文瑭同学新年快乐。】
【聂文瑭：十二点零一分了许姐。】
【两无言：咳咳，不好意思。】
【聂文瑭:「图片」】
图片上是一簇绚丽的烟火。
【两无言:你家那里有人放烟花了？】
许言正羡慕着呢。
突然，窗外一亮。许言抬头就看到外面烟火绽放，在夜空中划出璀璨光芒。
与此同时，聂文瑭拨了视频通话，镜头对着夜空。
夜幕中是耀眼的烟火，像是划过天际的流星。
许言这边有放烟花的吵杂声，聂文瑭那里亦是如此。
这样一来，两边的声音都模糊不清，倒有一种朦脓的虚幻的感觉。
“许姐，新年快乐。”
那边聂文瑭低沉的声音通过手机传来。
许言也把摄像头转向自己家这边的烟花。
“新年快乐。”
她抿了抿唇。
同一天，同一时刻，同样的祝福。
他们彼此分享着眼前最美的风景。
眼里有光芒在闪烁，好像前路一片坦荡。
许言第一次这么觉得，原来冬天，也是可以这样温暖。
☆、2018.02.19
【2018.02.19】
张思影微信和许逸联系，要求初四这天见许言和许梧。
初四......
八年前，就是这天，他们家彻底散了。
吃过饭，一番整理过后，许逸带着许言和许梧出了门。张思影大年初一的时候就说好了，要求不让许逸跟着。所以许逸把许言许梧送到约定好的小公园就走了。
许言和许梧坐在小公园的长椅上，无聊至极。
没带手机，没有任何好玩的东西，姐弟俩大眼瞪小眼，就那样坐在那里慢慢等。
说好的一点见面。
许言看了看手表，已经两点半了，还是看不到张思影的影子。
天色暗了下来，乌云密布，显然是大雨将至的模样。
不知道心里有什么期许，其实许言还是希望张思影能出现的。她缺太多母爱，虽然嘴上总说着怨恨，说着不在乎，可是心底还是希望自己可以有个母亲的。
不需要她每天嘘寒问暖。只需要偶尔的，偶尔的出现一下就好。至少，让她知道，她其实是有妈妈的。
闪电划过天际，雷声轰鸣。随之到来的还有一场倾盆大雨。
许言和许梧还没来得及反应，雨水便劈头盖脸地泼来。一下子淋成落汤鸡。
他们慌慌张张地找到能避雨的小亭，冲了进去。
可惜还是迟了，衣服已经被淋湿。冬天被淋了个透心凉可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坐在小亭里，许言隔着雨帘，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
她在期待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