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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起居注(197)


太子妃嗔了太子一眼。“话也不是这样说,长子不是嫡出,也够麻烦的了——”
她禁不住也是叹了口气,“唉,可惜了,胡氏虽然样样都无可挑剔,但这个身子也不太好,这几年落了个咳嗽的病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这大半年大郎虽都在她屋里歇,却也是没歇出个结果来。”
太子神色一动,“说起来,大郎在女色上也不淡,亲近的都是妃嫔,也不必服什么避子汤的。怎么这些年来,音信竟这么稀少?”
太子妃一听,有点紧张了:她自己大半年前能拿立嗣的事来说太孙,却未必乐见太子惦记起这事,虽说在心里自以为知道原因,但面上却要装糊涂。“女色上不淡有什么用,若非今次和皇爷拌嘴,又要跟出去了,一出门就是半年……”
这么一说,太孙宫人口稀少又显得很自然了,太子咂了咂嘴没说什么,太子妃遂问起,“爹现在走到哪儿了?南京地震的事告诉他了吗——”
她想到前事,忽然一笑,“前儿还和杨荣他们说,这一次回来以后,再不出征了,要把军国大事都交给你,自己悠游暮年安享和平去呢。咱们且看这一次能安宁多久吧。”
虽说女眷内臣不得干预政事乃是祖训,但太子妃和仁孝皇后一般,都是特例,因太子精力也是有限,有时需要贤内助给弥缝弥缝,军国大事,太子妃不知道的很少。此时这一打趣,倒是把太子给逗笑了,张口正要说笑,只听得外面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来人竟不等通报,排闼而入直进内帷,连礼也不好生行,便跪地抱着太子的腿低声禀报道,“殿下,苍崖戍八百里密报!”
原本因为这唐突的闯入而有几分不快的太子和太子妃顿时齐齐色变,对视了一眼,都站起身来。
——苍崖戍,正是皇爷回京路上的驻扎点之一。


☆、驾崩
苍崖戍的消息,既然是密报,一时半会那肯定也传不到外头去。徐循计划着给小姑娘办弥月宴呢——何仙仙是没赶上好时候,女儿满月的时候正好迁都了,就是这样,弥月的时候众人还是聚在一起吃了一顿。一般来说,孩子能养到满月还很康健的,头一年问题都不会很多,所以满月在风俗里,算是很看重的日子了。
因孙玉女生这个孩子,本来就是吃了力的,产后受到坏消息打击,又哭了几场,虽然这会快出月子了,却还是精神不济,也没多少闲心来关心弥月宴的事。太孙妃身体如今日见好了,徐循遂也经常拿些弥月宴的事去和她们两人商量:也是计划着拿这个弥月宴来冲淡一下太孙宫最近比较低迷的气氛。说起来自从鱼吕之乱以后,太孙宫里的笑声真的就少了许多了。
对这个计划,太孙妃也是很赞同的,还笑对徐循道,“你可去邀邀太子妃娘娘,就是娘娘不来,张才人、李才人怕也是会来的。玉女儿在宫中长大,和她们自然有情分,这又和别个不同了。”
要不然太孙妃是太孙妃呢,为人处事,的确是够大气的了,起码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和她一样正视孙玉女的特殊。徐循心里佩服,面上却不显出来,点头应下了,回去和嬷嬷们一说,嬷嬷们也都叹道,“毕竟是太孙妃娘娘,从不担心恶紫夺朱。说起来,大囡囡的弥月宴,办得可能都没这么郑重其事呢。”
那时候太孙宫地方小,确实是没这一次这样地方大,一动就是一个偏宫,还有花园可以搭台唱戏,虽然不是有意,但地方在这里,要办规模肯定小不了。太孙妃亦不在意,还亲口点了几出戏,底下人也少不得感叹几句她的贤惠。徐循打量着第二天再去东宫给太孙妃请安,当晚太孙过来的时候,她一边迎上前服侍太孙,一边就和他提起这事,“当日大哥若是没别的安排,也进来吃酒吧,可别忘了。”
太孙的女儿,还不是嫡出,弥月宴惊动不了外臣的,女眷们自己热闹热闹也就完事了。太孙本人甚至都可以不必参与——不过,徐循度他心思,肯定是会出席三姑娘的弥月宴的,肯定也得和他提这么一句。
太孙今日,却是有几分魂不守舍。他心事重重地坐在桌前,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徐循的说话,惊了一惊道,“噢,你说的是三囡的弥月宴……”
他沉吟了一下,便说一不二地摆手道,“弥月宴先都不要办了!所有准备工作全都暂停!”
徐循顿时惊住了,她等了一会,见太孙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蹙眉沉思不语,遂乖巧道,“是,明日就令人传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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