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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起居注(493)


太后和襄王母子在短暂的礼节后就愉快地送走了郑王,母子两个自己移师到内屋窗边说话。太后望着小儿子,面上全是喜欢,琐琐碎碎,先问了他每日里起居诸事,又不免叹道,“想到你明年就要就藩,山长水远,日后不知还有几次见面,我这心里就是空落落的,什么事都不能高兴起来。”
三哥越王身子不好,就在京城养病了,除此以外,几个藩王的王府都是依次完工,虽然皇帝宽大,多留了几年,在京城把亲事给办了,但国家规矩无可违逆,毕竟还是要去就藩的。襄王笑道,“您甭听王妃的胡话了,藩王久不就藩也不是什么好事,长沙可是个好地方,到了长沙以后,我要是想您了,就向大哥请旨上京——比赖在京里强。王妃是舍不得京城的繁华,才老在您耳朵边上念叨着这个。”
太后又是欣慰又是难过,和襄王叨咕了几句几个女儿的婚礼——“还好你能待到几个妹妹都嫁人了再走。”便算是说完了家事,“朝中这几日,没什么事儿吧?”
“没有什么大事。”襄王笑道,“就是徐皇庄妃娘娘,怕是娘家得罪谁了,这是上了折子弹劾他们家,顺带着把外戚都给捎带上了,通通控诉了一遍。”
太后神色一动,“还有此事?”
襄王年轻记性好,随口就把奏折给母亲复述了一遍,他道,“也不知说的是真是假,若是真,是该挨一记弹章的,小户出身、乍然富贵,毕竟是上不得台盘。大哥也该好好申饬申饬,堂堂皇亲做皮肉生意,说出去天家体面何存。”
事不关己,襄王当然是说得轻松,太后却是听得面色数变,思忖了一会,方断然道,“徐氏为人,我清楚得很,断断不至于如此!”
这皇庄妃的贤惠名声,襄王也是时有听闻的,他王妃回来还说过徐皇庄妃带头向静慈仙师行礼的事,言语中对她的品德和容貌都是一般推崇。此时听到太后对她也是信心十足,不免在心底好奇了一下这小嫂子的形容,口中便没了把门的。“徐娘娘毕竟是幽居深宫,对家人的行为如何能够得知?别说是他,就是咱们张……”
他猛地就把话给断在口中了,太后狐疑地望了他一眼,“你外祖家怎么了?难道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生意?”
“没有、没有。”襄王擦着冷汗,使劲地分辨。“我就是说,就是咱们张家亲戚做了什么,您也不知道哇。”
母亲没有再问下去,但襄王知道,自己一句无心之语已经是给舅舅家带来一场麻烦了:按老人家的性子,事后必定要去查证张家的行止,如有逾矩之处,少不得又该是一番敲打。
“你说得有理,”她道,“这件事庄妃恐怕也是毫不知情……哼,是真是假,还得看锦衣卫是怎么说的。”
事涉锦衣卫,襄王就不便言辞了,理论上说锦衣卫是连他这个藩王都有权力监察的。再说,母亲的行动也不是他这个做儿子的能管得着的,虽说心中略觉不妥,襄王却也不好直言相劝,正在那酝酿呢,母亲又问了。“这折子是谁上的?”
“好像是一个叫于廷益的监察御史。”襄王努力地回忆了一下,忽然又想起了一个破绽,“他现在好像正巡按江西呢吧,落款上是江西巡按,怎么还能上折言说这外戚的事儿。”
“凡御史都能风闻奏事……”太后眉头一锁,沉思起来了,“这个于廷益,我好像是听说过他的名字。”
这个襄王就不清楚了,他笑了笑没有搭腔,倒是一边的乔姑姑道,“皇爷和您说过这个于廷益呢,那年去乐安擒汉逆时,皇爷令他去骂贼,他把汉逆骂得汗流浃背,皇爷好高兴,回来还给您学了汉逆那时候的样子。”
她记忆力好,回忆了一下便道,“皇爷说,‘未料这浙江人骂起人来丝毫都不比北人逊色’,后来就放了他去做巡按御史……这人当时好像还很年轻。”
讨逆也就是两年前的事,当时很年轻,现在也不会多老的,年纪轻轻就做了位卑权重的监察御史,看来,皇帝是看好此人,有意日后大用,特意放出去看他能做出什么成绩来。太后眉头一皱,并未曾多问什么。
等送走了襄王,她才令乔姑姑,“去问问刘思清,这于廷益平日官声如何。”
东厂和锦衣卫虽然名声不好,但其实平时也不是专干伤天害理的事,他们一项很重要的工作就是监察百官阴私,顺便搜集各种情报。锦衣卫还算是官署,往来办事不大方便,太后也不便和外男接触,但刘思清不但是和宦官,而且还是受过太后深恩,方才在新旧交替中保住自己位置的宦官,如此小事焉能不办?不到半日,一份于廷益小传就摆在了太后案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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