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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起居注(764)


在这件事上,徐循的确是有功劳的,众人要夸她比太后更贤明,不算是过奖。但问题是太后老人家听说了可未必会如此想,徐循唯有苦笑道,“这竟是要害我呢?”
“还有些更过分的,竟有人说,还好娘娘在年后接过了宫务,这就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又降下了灾异,又安排了救星。若是还由老娘娘主事,只怕此番宫中人要死得多了。”韩女史也有些无奈,“奴听说以后,已经斥责了几个说话的宫人,然而人多嘴杂……”
这一次宫里得了疟疾的人不少,死的人相形之下也不算太多了,起码五个里面能有四个痊愈,确实是多得了内安乐堂的专业救护,要还是那两个蒙古大夫,死的人的确要多一些。徐循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头疼了,她道,“只盼着这话能歇一歇,别传到老娘娘耳朵里去。”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不但是说害处,而且也说难度,宫里的舆论让人如何去控制?徐循要真把这当事来办,传令各宫注意,反而是把事闹大,直接打了太后的脸。韩女史点头道,“此事的确也没有什么办法,不过,如今清宁宫乔姑姑和您好,想必,也不会乱嚼舌头的。”
徐循失笑道,“她们对我好,无非是希望我能继续推行放人出宫的方略。似几位姑姑这般人物,难道还真能贴心对我吗?”
不 过,既然没办法,徐循索性也就不去想了。她也不是第一次触怒太后,老人家的脾气,也是变幻莫测,上次谁也没想到她会生气的,她来了个大怒。这回她还以为老 娘娘会为罗嫔多争取几句的,她又一句话也没说,就接受了淑妃的嘉号。要担心太后对此的反应,那她还不如闲着多吃几碗饭。这件事知道了也就知道了,顶多就是 传令六局,重开女学堂时,多讲些女子少言、慎言的道理,她自己还是主要把精力放在中元节的活动上。
宫中惯例,每年中元节都在西苑 放焰口、做法事、放河灯。因是皇城里,用二十四衙门的人力更多些,做法事和放焰口主要是花钱,规模扩大,多花点钱也就是了。倒是放河灯比较特权,毕竟宫里 人多,能在当天伺候主子去西苑的终数少数,有体面和主子们一起,在太液池上放河灯的那就更少了。每年中元节前后,都有不少人偷偷摸摸地在偏僻角落里放几盏 灯,管事的多数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年有所不同,徐循许了去世那些人的亲朋,等放完焰口,主子们回宫以后,她们可以过来给逝者放灯,更有体面的,放焰 口时还可以加烧一些器具、牲畜过去。
仅仅是这一句话,已经在宫人中掀起了一场风暴:要知道宫人是不许祭祀祖先的,逢年过节,又或 者是到了祭日,自己找个背人的地方,一碗清水念念说说,都要提心吊胆,生怕被人发现。如今可以名正言顺地前来放灯——那些得了体面的都人,如今哪个不是大 有面子?手里随时攥了有十多人的请求,求他们到时多放一盏,代他们放个念想出去,至于能烧点包袱过去的,自不必说,人气更是旺得不行了。
不 过,和宫人们的兴奋比起来,主人们的情绪就要低调得多了。皇帝刚痊愈,太后和皇后都不舒服,往年都来看烧焰口,自己也放灯的,今年却都不来了。徐循身为皇 贵妃,已是压轴最大牌,她不敢坐主位,到底是虚了正位,在偏位上坐着,看完了那精巧盛大的焰火,膝下点点、壮儿指指点点的,倒是都欢笑了一回。
看过焰口,众人便服侍着她到河边放灯,徐循道,“你们都去吧,不必拥着我了,只养娘看紧了孩子们,别滑进水里就是了。”
夜里昏暗,又在太液池边上,欢儿和韩女史年轻力气大,都是紧紧地握着两个孩子的手,点点和壮儿对放灯没兴趣,听徐循一说,都要去看那边烧纸钱和各色包袱。众人素知徐循性子,此时也都一发散去,只留下花儿跟随。
太液池边上,此时四处都是灯笼,不时都有精巧河灯被点亮了,送到河中往下游漂去。烛火、星光辉映间,河中是异彩连连,浑不似人间境。徐循往码头边漫步过去,走到近处,才发觉惠妃早站在那里,她不禁笑道,“我说呢,这里这么适合放灯,怎么人却不多。”
惠 妃看来,康康健健,就是在灯火中也能分辨得出来,她着实没有几分病态。不过之前皇帝生病时,她却是卧床‘病’着,压根没来侍疾。这样大的事,徐循根本无计 遮掩,还好,太后、皇后要烦的事情很多,竟然都忽略了此点,没来查惠妃的底。不过惠妃自己好像压根都无所谓了,今日就这样大剌剌地过来,好像丝毫也没有一 点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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