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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小清新(3)


随着她的脚步声,晨光中的宋宅,也次第醒来。宋先生前晚宿在书院,没有回来,外院的宋家三哥、四哥、五哥……内院的宋家二姐、三姐、四姐、五姐,也都随着数声鸡啼,在晨光初露时,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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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宋先生是天下驰名的文坛宗师,宋家也不能说十分穷困,但名儒家风,与众不同,宋家姑娘都没有贴身丫头伺候,每日早上鸡鸣声起,便有多年来帮工的老仆妇敲门唤醒,若是贪睡误了早请安,那是要罚的。也所以都养成了早起的习惯,每天到点儿,即使没人来唤,也都能醒。二姑娘宋苡素喜从容,鸡叫一响就睁眼下床,走去茶水房拎了黄铜水壶回来,在净房里梳洗过了,坐在窗前对着铜镜编辫子。
一根又粗又黑的大辫子编得了,听得东厢还没动静,她摇摇头,不出声地叹一口气,莲步轻移,掀帘子进了东厢房,冲床上一个隆起的人形细声细气地道,“粤娘,你再不起来,今日便索性别去上学,免得还带累我也迟到,又跌了爹爹的脸面。”
床上的小人形本来还在静卧,被她这不轻不重的话一戳,才缓缓地动起来,先是踢开棉被,而后慢慢地坐起身子,大大地打个呵欠……三姑娘宋竹顶着一头蓬发,坐在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很明显,根本就还没睡醒呢。
宋苡本来就嫌弃她赖床晚起,见她朽木难雕,益发不快,起身就要甩手走开时,宋竹却又掀开被子,一边揉眼睛一边跌跌撞撞地下了床,向她走来道,“二姐帮我梳头——帮我穿衣裳,帮我洗脸——”
宋苡素性喜洁,见这么一个才睡醒蓬头垢面的小脏猫向她走开,不由退了几步,无奈宋竹不依不饶,眯着眼睛还是伸手向前——她家教又好,深悉孝悌之理,不敢随意因小事训斥妹妹,虽说心中有气,却也只能无奈道,“你自己换衣裳!我去为你提水来。”
转身出门又为宋竹提进一壶水,倒进盆内,试过水温绞了手巾,给宋竹递到跟前,见宋竹虽换了衣服,可头发还是蓬乱,晓得今日不帮她打理,自己也无法脱身,便叹了口气,趁着宋竹洗脸,拿起梳子为她梳头。
宋竹若老实被她梳着也罢了,偏生一会儿低头刷牙,一会儿抬头擦脸,宋苡只觉得给她梳头,仿似给一只猴子梳毛似的,忍不住轻斥道,“家规怎么说的,你都忘了?守节整齐、动静有法——你倒是动静有法给我看看么。”
宋竹漱了口,含含糊糊地道,“人家哪里不动静有法了嘛?”
“你若是个猴子,还算得上动静有法,若是个姑娘家么,”宋苡在镜子里看了妹妹一眼,不禁微微翘了翘唇角,续道,“只当得上一句——相鼠有皮,人而无仪……”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且先不说二姐刻薄她举止毛躁用这句话,是不是过重了些——宋竹自小和宋苡一起长大,如何不知道宋苡的性子?宋苡损人,尤其是损她宋竹,一向是从重的——只说宋苡姐妹间说笑,还要用上诗经里的典故,她便忍不住是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就是才女啊,诗经学了半年了,她还背得磕磕绊绊呢,二姐也就比她大了两岁,已经是把许多经典倒背如流,用起里头的典故,也都是随手拈来了。
她没有接二姐的话茬,而是略带狡狯地道,“二姐你说得是什么,我听不懂。”
宋苡性子虽板正些,却非毫无心眼,见她眼眸弯弯含笑,如何不知宋竹是在逗她?气得将她头发一扯,宋竹大叫一声,捂着头泪眼汪汪,委屈道,“二姐,痛呀!”
宋苡疑心她在作伪,但见宋竹双眼微红,又似乎真的很痛,便也有几分愧疚,揉了揉三妹头皮,哄道,“好了好了,正经梳头,咱们一起去给祖母问安。刚才安妈妈不是说今儿有樱桃吃么,我的那份多给你吃几个便好了。”
宋竹闻言,立刻回悲做喜,她面上犹带泪痕,却已经咧口笑了,瞧着不知多么引人发噱,口中说的话更是能把人气死,“我就知道二姐会这么说,才故意装痛唬你,这不是果然奏效了?”
原来却又是被捉弄了,宋苡欲恼,又觉得刚才妹妹哭得不像假疼,将信将疑地看她一眼,手里不停,还在编辫子,“可是当真?”
宋竹扮了个鬼脸,“你猜——”
这个磨人的小淘气,梳个头都能做天做地,做得人又是恼火,又没脾气,宋苡只觉时间不多,也无心再和妹妹夹缠,几下梳好了头,将她抓到梳妆台前擦了脸,两人互相检查了仪表,确认整洁得体以后,方才携手出了小院子,往祖母那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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