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出金屋记(17)


“你有心事。”陈娇就往上爬了一些,在刘彻耳边轻声细语。
她的肌肤紧贴着他的,两人都很□,时近正月,天气渐渐地冷了,两个人体温交融,显得更亲密,也更无间……好像心底最大的隐秘,在这样的氛围之下,都已经无处躲藏。
刘彻犹豫了一下,才缓缓说,“父亲怕是不行了,今天你离开不久,他让太常的人进来,吩咐他们准备丧仪……与我登基用的马匹。”
牵涉到改朝换代,什么小事都是大事,刘彻身为太子,个中寒暖,要比陈娇知道得更清楚得多。
就是过了正月,他也才十六岁,年纪实在也太轻了一点,不论是谁怕都没有想到,这个连冠礼都没有行的少年太子,就快要成为高高在上的天子了。
刘彻可能要比谁都兴奋,也可能要比谁都惶恐。他才十六岁,平日等闲,想到的是纵马踏田……天下这样的重担,他还并不着急扛起来。
可以他的性子,又能将自己的担忧向谁倾述呢?
会找陈娇,而不是王皇后,已是对陈娇这一年辛苦的最大肯定。
陈娇就抬起头来,深深地看进了刘彻眼底,她压低了声音,轻声问刘彻,“怕了?”
刘彻环抱着她的双臂,一下就又收紧了,他把头埋在陈娇发间,过了许久,才从喉咙底轻轻地嗯了一声。
“是应该要怕的……”陈娇轻声说,“若我是你,也怕。”
她说得也的确是真心话。
宫中女子,再怎样盘算,算得无非是一家的兴衰荣辱,刘彻即将要担上肩膀的,却是千万户人家。
刘彻反而略带了一丝不满,“你就这样安慰我?”
他的手就降落到了陈娇腰际,陈娇一下耐不住痒,又笑了起来。
银铃一样的笑声就传遍了整间屋子,帐内沉重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松。刘彻支起半边身子,看着光.裸的陈娇,看着笑意未收,荡漾若一池春水的妻子,他又轻佻地捏住了陈娇的下巴,用了一点点力,而后才轻声说,“对外人,你从来不假辞色,今天看到韩嫣,你笑什么?”
陈娇笑声顿止,她挑起一边眉毛,侧过脸看向刘彻。
刘彻眼神里还带了笑意,好像只是在和陈娇开一个玩笑,只有手里的力道,多少还是泄露了他的心情。
他虽然也是个纨绔,但对亲近的人,脾气倒是一向大度容让,尤其待陈娇,虽说有时漫不经心,但总是要比待别人更呵护得多的。
“你这是在妒忌?”陈娇就似笑非笑地问,尾音微微上扬。“这番话,其实应该我说出来,才更合理一些吧?”
韩嫣和刘彻的关系,众人心知肚明。然而正是因为深知韩嫣的销魂,刘彻才会更介意陈娇的那两笑。就好似一个人有了一根精致的玉簪,别人的目光偶然停留时,他便会提防着有谁来抢。
刘彻的话一下就哽在了喉咙里。
陈娇虽然柔婉,但并不是没有锋锐,她的词锋有时候锐利到直刺胸臆,他甚至来不及招架。对她的爱,日久之后,也难免夹杂了三分的怕。
他又掂量了陈娇一眼,陈娇已经垂下头去,任由瀑布一样的黑发,遮掩了她的表情。
对刘彻的问题,她不说不,也不说是。似乎并不介意刘彻猜测她是否为韩嫣所惊艳,是否一眼之间,已经对他有了喜爱。
一如既往,他依然是看不透陈娇的。怀中人的驯顺,似乎是她的天性,又似乎只是她的伪装。
刘彻不知不觉,又将陈娇拥得更紧了些。
#
第三天,天子一大早就请长公主入宫,又请太后移驾进了清平殿。
这是要留遗言了……昨日三公九卿,都已经入宫见驾,为登基大典预备的驷马,也已经牵进了马厩,帝国上下已经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准备着天子的死亡,与新皇的登基。
陈娇在清平殿外同长公主、皇后一道等候,不时将目光瞥向一侧的长者。
帝王临终之前,欲行托孤重任,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这一次,王家兄弟一人未至,皇上却独独召见了这个被贬多年,郁郁不得志的魏其侯窦婴,同家人一起,听他临终的最后一段嘱咐。
窦太后已经在殿内扬声,让人进去扶了她出来:老人家虽然已经失明,但这一番对话,依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资格与闻,天子亲自屏退了左右,同母亲窃窃私语了小半个时辰。
王皇后和长公主先后进了殿,又都先后抹着眼泪出来了,黄门请太子入殿。
在这一刻,陈娇感觉到刘彻的颤抖,他一直跪坐当地,稳如泰山,而此时此刻,终于忍不住有了轻轻的冷战。
上一篇:古代小清新 下一篇:嫡女成长实录